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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西南、东南纷纷展开大反攻的永历六年,到了永历七年,双方的拉锯依旧在继续着。先是三、四月间,李定国进攻肇庆,与此同时陈凯收复了琼州府。随后到了四、五月间,作为肇庆之战和琼州之战的两位胜利者又重新回到了广州府开撕。
整个上半年,广东就没有消停过。相较之下,闽南战场上起初只是阴云密布。
去岁的钟厝之战,双方以两败俱伤告终。清军的福建提标、金华镇标以及福建左路镇标损失殆尽,就连杭州驻防八旗也损失了几个牛录的兵员。而明军那边,击退了清军是事实,但自身伤亡也并不少见,尤其是右翼的部队遭到了清军的猛攻,同样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接下来的日子里,清军从北方抽调绿营南下,恢复福建绿营的实力;明军这边,由于这一战的损失还远没有达到历史上凤巢山之战时的那般,郑成功未有将那二十八星宿营头的建制取消来填充各镇,只是按部就班的恢复实力而已。
但是比之清军蜷缩在福州府到兴化府一线,明军倒是显得更加主动许多,凭着海上的实力占优,明军展开了对福建沿海岛屿的蚕食。这近一年下来,福州府的官塘山、琅岐岛以及福宁州沿海的一系列岛屿多已被明军控制,早在广东战场上岛链形成之前,福建这边就以着更加迅速且更加扎实的方式完成了对福建清军的海上封锁。
明军在泉州府,清军在兴化府从去年钟厝之战后就已经开始的增兵竞赛始终没有停止过。直到了五月初的时候,似乎发现在拖下去天气就太热了,清军才率先耐不住性子,调集大军向泉州方向进发。
去岁的钟厝之战,清军从兴化府城出发,走沿海的平原地区,直薄惠安县城。惠安县是泉州府城东北的门户要地,拿下此处,清军便可以直取那片腹心之地。
是故,当明军取胜后,尤其是当陈凯凭棱堡两败耿继茂之后,在冯澄世等幕僚的建议下,郑成功便下令在惠安县城周遭修建棱堡。对此,陈凯给出了较为专业化的建议,同时派出了有棱堡修建经验的工匠和质测学徒到惠安,协助惠安棱堡群的修筑工作。
惠安县棱堡群面向东北方向,互为犄角,火力交叉覆盖,清军想要发起进攻的话已经不仅仅是遭到棱堡自身的多角度攻击,甚至还要被其他棱堡上一些射程较远的火炮覆盖。
比之陆丰的那两座大型棱堡,这几座小型棱堡更加易守难攻。明军自郑成功而始、到各镇众将、再到如冯澄世、潘庚钟等幕僚,乃至是那些普通士卒对此都充满了信心。旁的不说,陈凯当初凭棱堡两败耿继茂,就他们看来,金砺就算是来了,估计也是来送死的。
所有人都对此满怀着期待,期待着复制陈凯在螺河之畔所创造的奇迹——凭棱堡消耗清军的有生力量,随后待敌虚弱之际,凭陆师发起反攻,从而大败清军。
期待在陈凯夺取香港岛,控扼珠江口,乃至是近期收复琼州府的过程中不断的发酵,愈加膨胀。就他们看来,只需一胜,便可席卷八闽,北上浙江,这份大势就算是有了。奈何,金砺可不会跟着他们的指挥棒跳舞,此番大军出动,仅仅是派出优势骑兵到惠安县的棱堡群附近观望了一番,稍微虚晃了一枪,金砺的大军便溯木兰溪而上,过仙游县城,转道向西,直奔泉州府的永春县而去,全然没有打算去撞惠安县的棱堡!
永春县,位于德化县以南,南安、安溪两县以北,仙游县以西。此处已入泉州内陆丘陵地带,其实并不适合清军大举进发,反倒是明军可以更好的利用地形展开截击。但若是一旦永春告破的话,那么顺着桃林溪而下,清军便可以直薄南安县城,乃至是泉州府城,明军就再难对其加以阻拦了。
永春县最初其县治设于桃林场,是故初设县时被命名为桃源县,数年后才改称的永春。至宋时,县治迁大鹏山南麓,后因明时倭乱袭扰,旧县治处建有堡垒,永历元年郑鸿逵、郑成功叔侄进攻泉州府城,永春县便有士绅、百姓响应,后来在清军进剿时还一度占据旧县治的堡垒,直至被清军诱降破城,大开杀戒。
修筑惠安棱堡之际,郑成功也曾对永春县和德化县的县城进行了加固。这对原本就是黏土为里、石料为表,高两丈五尺。东、西、北三面壕沟环绕,南面临桃林溪,并设有敌楼、窝铺、浮台等防御设施的永春县城而言,其城防坚固程度自是更上一层楼。
闻讯,郑成功连忙统领大军北上,但是在惠安县也同样是留下了一些部队,以免金砺行的是那声东击西之计。虽为内线作战,但距离更远,再兼着是得到消息才匆忙启程,郑成功比之金砺还要晚到一日。不过,金砺也没有在赶到后就立刻展开进攻,而是拦在了明军赴援的必经之路上,摆出了一副打援的架势来。
原本的利用坚城消耗清军有生力量,从而更加轻易的击溃清军,这等计划随着清军占据有利方位后彻底破灭。对于城池,清军未有急着攻打,只是派了少量部队监视城内数量不多的守军,而是将全部力量都留在了迎战郑成功上面。
相对的,郑成功在抵达后迅速的安营扎寨,他也很清楚金砺就是想要凭着野战将其击溃,从而实现对明军的席卷。至于那城池,反倒是最不用着急的。
战争到了这个规模,双方的很多大致的盘算其实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尤其是当两支大军已经实现了接触后,就更是如此了。
郑成功稍作休整,大军便向金砺所部展开攻击。明军出动了二十一个镇的步兵,三个镇的骑兵,兵力不下三万之众,而清军那边亦是有着杭州驻防八旗以及重建的福建提标、福建左路镇标、福建右路镇标、泉州镇、漳州镇等部以及部分赴援的浙江绿营,加一起也有近三万人马。
如许规模的野战,于这片夹在丘陵之间的河谷地带展开,双方都很难有什么奇谋产生,有的只是硬碰硬的对攻。
五月十三,双方展开交锋,清军凭绿营为先导,明军则以各镇迎上。比之去岁,明军在钟厝之战中战斗力成长不菲,但是清廷仗着家底儿够厚实,直接从北地调来的绿营兵竟也毫不落于下风。
战斗持续到了下午,双方不约而同的将各自的王牌部队调了上来。清军的杭州驻防八旗,明军的戎旗镇和左先锋镇登时就将厮杀提升了一个档次。
喊杀声响彻河谷,刀光剑影,鲜血横流,大地浸透,鲜血汇聚成溪流,缓缓的向着桃林溪流去,大有将这条溪流染红的架势。这是事关生死的一战,双方都已经打出了火气,就这么互相攻击着,一直到了入夜时分,任何一方也不打算将命运交给运气,才默契的各自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