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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经标和长沙幕府皆出洪承畴门下,为其马首是瞻。主子,汉臣长期手握大权,恐非大清之福啊。”
………………
恶魔的低语在达素的耳畔响起之际,北向百里的清军鄱阳湖水师的大营内,类似的低语也同样回荡于鄱阳湖水师总兵的耳中。
“大帅,在下早前就说过,鞑子必不是国姓爷的对手。您瞧,现在可是鞑子自家的江西巡抚衙门里传出来的消息,并非吾等空口白牙,总不会还有假?”
“先生勿怪,某也是要为这一镇数千儿郎,以及他们身后的家眷、族人负责,总要谨慎一二。”
面前的武将明显比前几次来时客气得多,那来人也不再做多言,直奔主题而去:“您也看到了,鞑子在衢州数万大军,光是八旗军就有两万之数,一个旗主王爷领兵,两个固山额真从旁协助,还不是被国姓爷杀得大败而逃。鞑子的八旗军一共才多少?旗主王爷一共才几个?固山额真一共才几个?衢州一战,短短一个时辰,去茶楼喝个茶的功夫,噶达浑授首、阿商格更是被铁人军连人带马砍作了一地的碎肉,拼都拼不回去。国姓爷的大军已经直奔南京去了,您还在犹豫什么?”
儒生还在苦口婆心的为他分析着,那水师总兵则不由得联想到早前风闻的那个天地会组织,据说就是明廷的那位粤赣总督的手笔。清廷这边儿,地方上的不少高层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情况,也不乏有设法加以铲除过。
奈何这些家伙潜伏得实在太深了,轻易不会表露出痕迹来,就算是南赣、吉安、广信那些已然跳出来的家伙。回想一下,哪个在陈凯决定对当地动手前不是一副为大清尽心竭力效忠的样子。地方的官员们无从下手,更要防着引起士绅阶层的公愤而投鼠忌器,反倒是只能任由他们继续在基层肆意发展壮大。
眼前的这个家伙,便是自称南昌天地会分舵的堂主,他是清军惨败于衢州的消息刚刚露头儿时就直接跑来作说客的,半点儿不怕他会将其绑了去给清廷邀功。
如此的有恃无恐,无须细想便也能够释然——如今明军在东南战场上势头正盛,清廷搞不好就得退过长江了。他们虽说不是国姓爷的直属部下,却是那位粤赣总督陈老大人的人。那可是连西南经略洪承畴都要畏之三分的人物,否则怎么会顶着清廷的诏令,把西南经标死死扣在手里,一旦发现陈凯有动作了便立刻填上来堵漏。这么一比,他从前但凡是见得其人,次次都要磕头,就连椅子都只敢坐个边边儿的那个江西巡抚张朝璘还算个屁呀!
“大帅如今手里还有这一镇水师,控制着鄱阳湖上的水运。此间正是向大明、向国姓爷、向陈老大人表明心迹的大好时机。若是等陈老大人击败了达素,那时候再投效过去,在下也不好向陈老大人为大帅请功了啊。”
“只是陈老大人那里……”
“此事请大帅放心,在下当年也是亲身到潮州拜见过陈老大人,在陈老大人跟前聆听过教诲多时。算起来,也是陈老大人的弟子……”
见着这儒生大包大揽起来,水师总兵不由得想到,陈凯出道十余年,算起来比这个儒生应该还小几岁吧。不过,儒家不也是有闻道不分先后,达者为师的说法吗。随即,抛下了这些胡思乱想,水师总兵很是天人交战了一番,再抬起头来,就连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先生,陈老大人需要末将怎么做?”
数日后,鄱阳湖水师以袭扰东岸明军造船为由全师出动,等他们再回来时,却已然换上了大明的红旗,船上亦是满载着明军。
明军在鄱阳湖西岸登陆便直扑江西省会南昌城,那里曾是朱文正力抗陈友谅六十万大军的所在,东南屈指可数的坚城。然而,再坚固的堡垒也需要有人守卫才行,由于陈凯在江西南部和东部造成的巨大军事压力,南昌驻防八旗的昂邦章京章佳*达素早就把南昌城掏空了,只留下巡抚张朝璘带着他的那支由于精干尽皆被补充吉安战场而变得空有其表的江西抚标,以及府衙、县衙的衙役一同唱空城计。明军得益于细作和早已将江西渗透个遍的天地会的情报,个中内情自是一清二楚,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道理,只一个冲锋便将清廷在江西的统治中心给端了。
接下来,鄱阳湖水师反正、南昌被明军攻陷的连锁反应迅速蔓延开来。南湖嘴在遭到了鄱阳湖水师的一轮炮击过后,立刻向明军开城投降。对岸的余新亦是毫不客气,率领着前锋镇直接开始了对江西西北部各府县的扫荡。
德化、德安、瑞昌、星子、建昌、安义、靖安、奉新、武宁、宁州,明军渡过鄱阳湖,攻克南昌城的传闻远比行军速度要快得多得多。
事实上,明军在江西东部的主力部队仍旧与抚州一线的清军达素集群对攻,攻入江西西北部的明军只有中冲和前锋区区两镇而已。但是,由于清军惨败于衢州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早前还有鄱阳湖和南昌驻防八旗在,鄱阳湖西岸的各府县尚且不用担心直面明军兵锋,而现在明军却直接把南昌城都拿下了,其他的府县自是如惊弓之鸟,那还顾得上管明军到底进没进他们的地界。
清廷的地方统治人心惶惶,一时间,明军大举来袭的消息在江西地面儿上甚嚣尘上,西北部的各府县纷纷宣布反正,更有甚者以至于本地士吏见得当地文武官长稍有迟疑便直接杀官造反!
鄱阳湖水师的反正让江西清军措手不及,就连陈凯也同样不能幸免。所幸的是,多年征战锻炼出的敏锐嗅觉让他立刻意识到了战局接下来最可能的走向,并立刻做出了将明军优势最大化的决定。
进攻!
进攻!
全线进攻!
饶州府南部的督标第二镇、后冲镇以及刚刚交接了广信府防务的礼武镇迅速南下,配合已经插入了东乡和金溪之间的英兵镇对东乡展开合围;后提督王秀奇的那四个镇兵马则直奔金溪,猛攻驻扎在那里的张勇所部清军;而在双方反复争夺的藤桥、青泥一线,督标第一镇、督标第三镇及督标直属左协和督标直属右协则继续对其保持攻势。
原本,陈凯以黄梧的英兵镇强势插入东乡与金溪之间,为的就是撕开清军的防线,迫使达素露出破绽。黄梧在东乡设法牵制数日即可,而他则以刚刚抵达,尚未暴露在太多人眼中的铁骑镇快速穿插进入清军防线的侧后,寻机配合其他部队重创乃至吞下金溪或是藤桥青泥一线的清军。
鉴于达素尚有一定的预备队,这一番操作下来未必能够彻底打穿清军在抚州府的布防。但他本也没打算如此,这里的地势并不是十分适合明军的兵力展开,再加上粮草的压力,所以他只调了一个铁骑镇过来。坚持贯彻着不断地对达素加大压力,但从不冒险与其决一死战的基本原则,为的就是钓住了这条肥鱼,等黄山击破了吉安之敌,他便可以与南赣方向的明军对达素集群展开全面合围。
现如今,受到了江山大捷的连锁反应,中冲镇和前锋镇轻而易举的渡过了鄱阳湖,清军后方必然大乱。他已经用不着等黄山了,搞不好就连黄山那边儿也等不得人到齐了就得被迫发起总攻——再不动手,那些绿营兵就要跑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