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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若是发愁的是不知道前路在哪儿怎么办呢?
宋太后轻描淡写的放过了怎生怀孕的事,可怎生觉得,自己仿佛更加害怕她老人家了。
“松香,你说母后喜欢什么花样子?我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宫里绣娘,但绣块帕子荷包之类的还是能凑合一二的……”
松香正指挥着小宫女捧了温水伺候她净手,听了笑道,“王嬷嬷可是交待了,这一段日子不叫您动针线呢,免得累坏了眼睛。”
怎生无奈的挠了挠头,她进来可算是得了优待,说不想梳头,太后也由着她,只是披散着头发也不是个事,她只好让木香帮她梳了一只大长辫子,松松的,睡觉也不怕压坏了发型。
离她的生辰那日过去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聂墨有没有回溙州,宫里因为她怀孕,王嬷嬷加强了守卫,没有牌子出不了宫,即便能够出去,进出也要搜身,怎生一面感动,一面焦急。
似许太监这种的都出不去,更勿论蓝莹了。
也幸亏还有蓝莹,怎生这段日子孕吐的厉害,膳房送的菜不合胃口,宋太后便叫她去小厨房亲自瞧一瞧那些青菜之类,看上了想吃再做不迟。
这样一来二去的,她跟蓝莹越走越近,现在蓝莹来东暖阁都不用特意通报了。
这日她又过来,正好赶上怎生在摆弄宫中分发下来的份例。
除了布料跟金银,其余的如胭脂水粉之类,怎生现在通通不能用,便叫了几个大丫头在跟前,按每个人的喜好让她们挑选,条件是得打扮好了给她“养眼”。
怎生怀孕的事,自是瞒不过东暖阁的人,可即便整个寿安宫所有人都知道了,也不可能传到外头,这正大光明的秘密,反而比一些藏着掖着的秘密更容易保守。
为何?一则她肚子不显,二来她的脉案乃是太医院王太医亲自掌写,王太医说郡主未曾有孕那都是记录在案的好不好?!
聂墨是偷偷回来的,自是不敢在京中多加逗留。
他临走跟聂阁老做了一番恳谈。
“父亲,陛下虽然现如今看着安然,可形势已然严峻,父亲在朝堂上如履薄冰,却屡遭申斥,非是陛下不再信任父亲,而是黎王党人这些年渗透收买,使得陛下身边多了小人的缘故。父亲现在还未失势,只不过是因为陛下深知父亲品性,又见您坚持规矩,奉行正统的缘故,所以这时候,您出的错多,弹劾的人多了,反倒是对您的帮助,若是一旦咱们的人都上折子替您求情,到时候陛
下会如何想?
所以咱们不能结党,而且大哥宜韬光养晦,避黎王的风头,暗中相助容郡王,目前最重要的是容郡王跟王妃诞下健康的皇孙。
陛下这么多年的心结不过在容郡王身体残缺这一块,只要容郡王的孩子健康,那陛下的心结自然就可以解开。容郡王又是正统,他不比黎王爷更合适荣登大宝?”
聂阁老自是不会轻易被聂墨忽悠了过去,虽然十七年前的宫廷密事他知道的不多,可只揭开那盖着的一角,底下露出的冰山已经足够让他心惊。
二三十年前,俞家的确出个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你跟我说说,你跟俞怎生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我在朝中跟前俞尚书的争斗,你还在背后扯你老子后腿,把个俞家的……弄到府里来!”聂阁老本是想说俞家的附逆,可一想到现在太后跟皇帝的态度,又硬生
生的忍了下来。
“草蛇灰线,马迹蛛丝,你以为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我都查不出来是不是?!”说到最后聂阁老已经是疾言厉色。
这种程度的斥责,聂墨非但没有放在心里,反而笑着道,“父亲,儿子清楚自己姓什么,虽然不知道父亲是听了谁的进言或者这些事就会是父亲自己查探的,但儿子并未做什么有损聂府的事情。”
“儿子是您跟母亲的儿子,也是大哥的弟弟,笙儿的二哥,儿子是一心盼着家族兴旺的。”
聂阁老却依旧神色凛然。聂墨便止住了笑,“我与怎生的缘分是在父亲扳倒俞尚书之前就有了的了……父亲不要怀疑她勾引我之类,那时候我尚且不知道她跟俞尚书有拐着弯的九族关系,更不知道自己的前程在哪里,不过是去年的
正月里头我去魏家庄的时候,不慎落水……”
聂阁老的目光突然就直勾勾的看过来,聂墨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是她不顾危险救了我一命。”那种死亡临近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儿子当时其实并不怕死,只是遗憾不曾参加春闱……”
聂阁老勃然色变,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聂墨已经说了这么多,自然不肯半途而废,脸上露出一个略颓的笑,“虽说不怕死,可也不想死。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一直逆来顺受下去,但是真到了那一刻,我才晓得自己心中的抱怨跟逆反累积如山,
如果真的在水中溺亡,那我不是淹死的,而是冤死的。”
“她救了我,什么也没说,只随手留了一块生姜给我,然后就回家了。我知道她,还是后来去魏家庄后慢慢打听出来的。”
“这些事,……你怎么从未说过?”聂阁老语气迟疑。他只记得那时候天寒地冻的,聂墨就说要学游水,为此他还特意找老夫人说了一嘴。“儿子都二十了,没为家族做什么贡献,却要因为一点小事惊动长辈么?再说,除了受了一点惊吓,呛了几口水,我甚至连生病发烧都没有过,这样的情景,我还要说出来,岂不是给人说我借此博取同情?
”
落水之前跟落水之后他的心思其实都是颓唐不堪的,面上虽然一派高冷不畏死,可心中既脆弱又腐朽且薄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