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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上午的阳光,无声地闪耀在他喝过的那杯饮料的杯子边沿。
空气中弥漫着淡到几不可闻的青柠气息,大概是他起身走动时从他那摆动的大衣中流露出来的。
边忱望着空座位,心上的树叶一片片飘落。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信仰张操纵的巨大无力感,伴随着强烈的失魂落魄。
几年来,她在他的文字里分析他笔下的每一个张饮修,以至于现在边忱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回荡:
这种做法,是他本尊无疑了。
2
出租车上,暗色车窗外的街景飞逝而过。
他拒接了许易钦的来电,心情有些许的烦躁。
片刻后,又给许易钦回了短信,让他在高腾大厦的M1NT等他。
靠着后座,长指轻揉眉心,他闭上眼,唇线轻抿。
疯了吗你?张饮修。
再怎么玩,也不要去祸害太单纯的人。
更别说是自己的忠实读者。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的一切刻意靠近和轻佻行为都是在利用她作为书迷本身对他的崇拜和迷恋。
如果混蛋的程度有分级,那他这种犯浑至少得算中级。
对一些人来说,性不算什么讳莫如深的东西;但对于边忱那种段数特别低的人来说,稍微出格一点的接触都不妥当。
张饮修在她脸红的那些瞬间,忽而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继续下去。
开玩笑也不行,因为她会当真。
就这样算了,有些意外并不一定需要一个确切的结果。
3
回到出租楼,边忱好半天都没说多余的话;有人跟她说话时,她才应两句。
晚上,团队成员们一起出去吃晚餐。
熊逸文一直比较关注边忱,即使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到了她低落的心情。
等上餐的空档,他极力以自然的语气问她:“对了,我忘了问,原来你跟那位大佬是认识的?还谈私事呢。”
“啊?”边忱侧过脸看他,“不认识啊。就,是我有事想请教他来着,不是什么私事。”
“这样……”熊逸文意会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胆这么大,我反正不太敢跟那样的人扯项目之外的事。”
她敷衍性地笑着,捧起可乐纸杯喝可乐,杯子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那你请教他什么了?”熊逸文多问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让边忱陷入了惊慌,惊慌于不知道该答什么才好。
但很快,她豁然开朗。因为他们的确在熊逸文不在的时候谈过其他……嗯,不是闲事也无关项目的事。
边忱放下可乐纸杯,“我试着问了他一个事,就,让他站在投资人的角度,看看我到底适不适合创业。”
“这有什么好问别人的?”熊逸文不太理解,“合不合适,应该只有我们自己才最清楚吧。”
“不一定呀,这也因人而异的,”边忱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一点,“感觉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的客观看法可能对我有点帮助。”
熊逸文耸了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晚餐上来之后,大家热热闹闹之际。
边忱深吸了一口气,往熊逸文身旁靠近一点,跟他说:“我房东周六就会回来了,然后我们事务所下周一开始上班,嗯……我周六可能就回去。这些天超感谢你了呀。”
“什么?你……”
“别那么大声。”边忱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有点苦恼。
熊逸文着急,压低声音:“你要退出了?不跟我们一起干了?”
“我本来就不是队里的一员呀,其实一窍不通的,”她挠了挠头发,“所以想了很久,还是做原来的工作比较适合我。”
“可是……”
“哎呀不用再说其他啦,何况我这样很不好意思的,都没怎么参与到你们早期的努力中去。”
熊逸文也没再多劝,尊重她的意愿。只是心里还压着别的心思,害怕以后跟她失联。
“那你不会换手机号码之类的吧?”
“不会吧,”边忱往杯子里重新倒满可乐,“而且我应该会一直留在上海工作的。”
“那就好。”
因为拿到了项目资金的缘故,今天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欢颜笑语地用晚餐。
可无论是餐馆内的热烈氛围,还是餐馆外的斑驳街景,都让边忱觉得恍惚,无心吃晚餐。
她得好好想想,有些事情,是不是从此变了个样?
她见到张饮修了;
她开始思考一些以前不曾认真思考过的东西;
她发现,原来见到他真人这件事,仅仅是自己攀爬金字塔的开端,根本就不是终点。
在与他短短两个小时的相处过后,边忱明确地感受到,他几乎是一个一举一动都在发光的人。从前那些被他一笔略过的、他自身阶层的边边角角,真正近距离接触时,才深知有多高不可攀。
边忱离张饮修所在的顶端,原来是如此的遥不可及,远到让她眼眶发烫。
十点的简笔画,十点半的热鼻血,十一点的咖啡馆,十二点的空座位……那一切,都终将再一次归于她独自一人午夜梦回时的心酸和渴望。
张饮修,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坐在烛光长桌的另一端,与你势均力敌地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