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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打了个补丁。
嘉靖对周楠这句青词,很满意。想不到这个周大人有如此急智才情,真真可谓甚是难得了:“作得不错。”
说完,又道:“周楠你语行不当,着礼部申斥训诫。”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可是,周大人心中却无比的气恼。
没错,这事表面上看起来他也就是被皇帝口头批评了一句,既没有被降职,又没有罚款,更没有被廷杖打屁股。
但礼部一发文,自己的个人履历就算是有污点了。他以前所汲汲争取的那么多“卓异”考评尽数付之东流。
相比之下,周楠宁愿被皇帝打一顿屁股,骗一顿廷杖,如此,也算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了。
当然,嘉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平白叫周楠刷声望。
刷声望?
有了,既然在皇帝那里刷不了,我就从万历那里刷。在皇帝那里刷和在未来皇帝那里刷,还不是一回事。你要上纲上线,劳资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哈哈,这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周楠顿时有了个主意。
便对嘉靖奏道:“陛下,臣曾为行人司行人,如果不是因为调到道录司侍驾,将来必为朝堂言官。臣现在虽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纠察风纪,正人心风气乃是天下读书人应有之责,臣今天要上折弹劾朝中大臣。”
嘉靖:“你要弹劾谁?”
周楠:“臣要弹劾翰林学士,太子左春坊张居正。”
嘉靖心中大奇,“你弹劾他什么?”
周楠:“太子左春访张居正负有教导世子读书做人之责,方才世子言我大明朝独尊道家,天下道统都归于正一和全真。又说臣的青词似有遵崇全真,排斥正一之意。当年太祖高皇帝建立制度时,正一却是排在全真之前。说臣这首词,乃是对高皇帝的大不敬。臣敢问世子,太祖高皇帝何曾说过正一排在全真之前,是否下过诏书,或者在《起居注》中记载?从小里说,世子这是不是无端挑起正一个全真不睦?往大里说,那就是假传圣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敢问世子该当何罪?”
你不是上纲上线吗,我也给你戴一顶大帽子,就问你承受得起吗?
听到这话,先前对周楠还心生不满的正一诸道都微微颔首。心道:是的,周司正这话说得对。两派地位相同,谁也不比谁低上一分。世子强分彼此,这不是让我们无端和全真闹生分了,非人君之举。
“我……”朱翊钧毕竟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他又如何辩得过周楠这个成年人。心中大急:“皇爷,我不是,我没有……”
周楠打断他的话,铿锵有力的说:“陛下,世子年幼,童言无忌。但教导他读书的人却难辞其咎,难保这样的话不是出自张居正口中,臣弹劾张居正曲解太祖高皇帝的圣喻。这样的人不适合做王府教习,臣请免去张居正太子左春坊之职,依旧回翰林院好好读书。”
说到这里,他正义凛然,甚至有点挑衅地看着朱翊钧。心中暗叫:快叫侍卫拿下我呀,最好打我一棍。这几棍打下去,我这个铁骨铮铮的强项令的美名就算是坐实了。
听到周楠弹劾张居正,现在还站在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袁炜惊讶地过来,心中有觉得好笑。
你周大人一个小小的六品杂流竟然弹劾翰林院学士,让他好好读书。人家张白龟什么人,天下闻名的大学者大名士,当今储相。如果不出意外,内阁当有他一席之地。你弹劾人家,安这么大一个罪名,是不是有点过了?
张太岳今天可没进西苑,竟然就被人弹劾,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老袁年纪一把,精力不济,眼见这高拱、李春芳、张居正这些后辈在朝堂中锐意进取,知道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早有意过得几年就辞去内阁辅臣一职回乡养老。别到时候挡了后人上进的道路,被灰溜溜赶出内阁,那就没面子了。
最近徐阶和王府争内阁首辅一职争得快要翻脸,他自然是懒得去管。
不过问,并不代表他不关注。
心中就想:这周楠是徐阶的门生,这次到道录司做右正,不外是想得一个面圣的机会,也好联络内外。张居正平日里担任天子经筵的读书官,亲近天子的机会也多。今天周楠突然向张太岳发难,是不是徐阶的意思,要斩断王府系这个耳目?世子性格冲动,等下定然发作。真要惩治周楠,王府那边就被动了。
以皇命处置言官,那可是要触怒整个文官集团的。
……
果然,世子面上的怒色更盛,显然正处于爆发边沿。
周楠见状心中狂喜,继续暗地为朱翊钧加油:朱小朋友,快打我,快打我呀!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翊钧突然张开小嘴“哇”一声哭起来:“皇爷爷,不要赶张师傅走,不要赶张师傅走……呜呜……”
整个玉熙宫鸦雀无声。
周楠心中失望透顶,自己这个激将法,引蛇出洞之计不可谓不妙,成名就在今朝。
可他算漏了一点,世子只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