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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二十三年六月下旬的时候,才刚刚发生两起大案的安陆县,收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事调动。
安陆县右尉郑收被调到夷道县做县尉,虽然看似平级调动,可实际上,却是贬斥。
安陆是户数过万的大县,夷道却是编户齐民不过千余户的“少数民族自治县”。而且四月份才发生过县尉被当地巴人蛮夷所杀的恶劣事件,虽然叛乱已平,可谁都看出来,夷道难治,去那里为官,如同流放……
这份贬斥是意料之中的,因为法家当权和喜清静无为的黄老不同,特点是“急政”,再加上受了秦王政也是个急性子的影响,从上到下呈现出一种急功近利的风气,短期内能见政绩者容易得到升迁。比如叶郡守来南郡上任百日之内,便连续发出数条政令,杀盗贼、翦豪长、正官风,得到了秦王赞誉,让他放手去做。
然而,郑收在安陆做官一年多来,几乎毫无作为,直到郧满案发,这位右尉郑收都对其罪行知之甚少,与黑夫等人的干练形成了鲜明对比,大概被郡尉认为是“庸碌”吧。
郑收接到这份任状后,一边让仆役在家收拾行囊,心里却满是苦水。
他是颍川郡韩人,归附秦国也没多少年,受了过去三十多年思维的影响,来安陆任职后,对当地豪长太过友善。最初一年直接是郧满的傀儡,听之任之。
到了今年,随着那些做戍卒的立功秦卒回乡,这才通过任命他们担任尉史、游徼、亭长、屯长,从郧满手里夺回了部分权力。
可随着郧氏、利氏通诸侯案的调查,郑收这才发现,那些被他征召为吏的本地人其实一点都没感激他的意思,尤其是尉史利咸,早就在着手调查郧氏的黑料了,却对他只字未提……
他这才明白,这些黑夫的旧部依然视黑夫为恩主,视他为路人。
公务早就交待完毕了,郑收拖了几天,吃了县令、县丞的送行宴后才不情不愿地动身,只带着来时的车乘,拉着一车行李,几个女婢仆役离职。
来到城门边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这里挤满了人,大多是以利咸为首的尉署官吏,还有怒、乐等各曹吏员也等候在此。
郑收还以为这些人是来送自己的,一时间又惊又喜,然而那些人都在朝西面翘首以盼,直到郑收的车马接近后,他们才恍然发觉,连忙回身行礼。
“吾等在此等着相送郑君。”
还是利咸机灵,一张口扯了个谎,并掏出了钱袋,笑道:“这是吾等的奉钱,还望郑君今后仕途顺利……”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都纷纷掏起了钱袋,临时凑了些奉钱来,多的三四百钱,少的只有百钱,郑收有些不好受,总感觉这像是施舍。
这些人里,黑夫的旧部几乎一个不少,还拥着迎接用的慧,也就是扫帚,以示扫榻相迎之意。
郑收哪还能不明白?这些人不是来送他的,而是来迎接安陆新左尉的。
有人走就有人来,除了郑收被调走外,在郡里任职的左兵曹史黑夫,则被调到安陆县,担任左尉……
好巧不巧,郑收离开的这天,恰恰是黑夫到职的日子,一打听,利咸等人说,黑夫已经到北郊乡了,很快就会抵达县城。
“郑君不再等等?”利咸如此问道。
“不了,该交接的事我都交待汝等了,任状要我七月前必须上任,如今已是六月下旬,再不能耽误。”
郑收也不想多留了,让车夫加快了速度离开安陆,而且不走去郡城的大路,而是改走西南的另一条路,好避免中途遇上黑夫,两相尴尬。
回首看着那些拥彗翘首的旧部们,对比自己无人相送的寒酸,以及黑夫即将受到的热烈欢迎,郑收心里的酸楚就别提了,他只能暗暗想道:“有靠山就是不一样!”
很显然,除了贬斥外,他被调走还是为了给黑夫腾位置,郡尉李由是铁了心要让黑夫独擅安陆兵权了。
安陆右尉的缺职还要隔几个月才能补上,这之前,安陆的兵、贼之事皆决于黑夫……
如此一想,郑收的心里竟好过了一点。
“郧氏倒台后,黑夫的旧部们有军功爵位,俨然掌握了县尉官署实权,在乡、亭之中也颇有影响。嘿!才死了郧半县,又来个黑半县!这当口上我被调走,避开其锋芒,免做其傀儡,其实也不算坏事!”
……
郑收离开后半个时辰,黑夫果然到了,因为秦国律令规定,严禁官员带着旧部赴任,在成为郡中长吏前,更是连幕僚都不允许有。于是黑夫依然只带着自己的任状、命数,与御者桑木二人一车离开江陵。
可等他抵达安陆县北郊乡时,追随的人数就多了,这里的游徼东门豹是他死忠,不由分说,带着一众乡亭亭卒在县界上候着,又借口去县城里办公,带着几个人,一路护送。
东门豹让手下的乡亭亭卒在车乘左右前呼后拥,还振振有词地说道:“新官上任,正要让县中众人见识威风的时候,岂能弱了声势?”
“当然。”他又裂开嘴地补充道:“亭长的威风和声名,经过这两年种种事,县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