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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关头,他护着霂儿,两人患难与共,真情相恋…… 一一阵悠扬的玉箫午夜飘飘而来,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霂儿见到一匹黑马飞奔而至,一名戴面具的黑衣人翻身下马,透过火堆,只见帐篷里走出来刚才那名黑衣蒙面少女。
“师傅好!”
那被称作师傅的高大瘦削的人闷声应了,犹如男子,又有女子感觉。霂儿观察着他,尽管他难以分清,但霂儿感觉她也是名女子。
“三弟快回来了,师傅为何早到?”
“想看看要行将就木的人。”
“买主没告诉您吗?这个人是个王爷!”
“哼。”祝不闻走过来,宝四爷张开眼睛,她从那徒弟手里接过火把,细细看着他的脸,跟着,她愣了下,将火把扔了,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将绳子扯开,霂儿吃惊地跌倒在一旁,她徒弟跑过去点了霂儿的穴,霂儿便昏迷而去。
宝四爷的胳膊上,一条蚯蚓般的伤疤尚在,她再翻开他的手掌,一粒黑红的痣在纹路中,静静躺着。
“师傅!”
“你出去,我要单独跟他说话!”
“是!”
少女疑惑地转身离开。
祝不闻闭上眼睛,七年前的她,孤苦伶仃,家乡发洪水带走了所有的亲人,沦落街头要饭,蓬头恶臭的她,伤痕累累,只能住破庙。一次,几个过路人进庙避雨,见到她,便厌恶地出言谩骂,一名英俊少年和一个年轻仆人进来,正看到一个大汉将随身带的铁链子狠狠地向她打过来,他好心伸手过去,铁链子当即将他的胳膊砸出一道血痕,他愤怒起来,同随从将几个人打走。
之后少年将随身带的吃的都给了她,看到她的伤疤,又令随从带她去诊治。
她摔断的骨头重新被接起来,如果再迟,发炎出脓水的骨头定然难以愈合,她便永久残疾。
这个年轻的恩人,因为什么要事次日一早便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甚至也没看到她洗过头发、洗干净脸庞的模样。
不过,她记得随从为他上药时他摊开的掌心有一粒黑红的痣,当然还记得,这张脸越发成熟、俊逸了;硬朗的轮廓,高挺的鼻子,威武的眼神……从出生到成长,她一生遇到过三个恩人,除此以外,她都遭遇的是灾难和痛苦,白眼和偏见。六年前她被四个以杀人为名的师傅发现,靠她的聪慧和毅力,他们决心教她成为最霸道的杀人工具。由于他们都年纪大了,便决心退隐江湖。之后便把一位世外高人留下的手枪传给她。
那年她遇到了流浪乞讨的姐弟。
四年前开始杀人,三年间她名声显赫,杀人无数,也从来不曾手软。岁月匆匆而过,从一个年仅15岁的少女变作今日的成熟女子,她已经生活了二十二个春夏秋冬。可是,七年里,她常常梦见这个恩人出现在旁边,冷了有他盖被子,饿了有他送吃的,孤单有他聊天……无数次想念的人,竟然就在这树下,而且还是自己即将要杀死的人。
这最后一笔单子,她该怎么完成?莫非,这便是老天对她多年来造孽的惩罚?
宝四爷从她面具下看不到什么,想听她先开口,因此他就这样盯着她。她转开了脸。
想起了那帮人说:“杀了这个画像里的人,他此刻就在县令府上,叫宝四爷。”
“他是什么人?”
“大清走狗!皇朝异类!请祝不闻出手!”
“十万两!”
“成交,次日我等在老地方将三成订金放下。”
“时间?”
“越快越好!别等他回了京师!”
“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面具人终于开口了。
“你要杀本王,还不知道身份?”
“你是什么王爷?”
“这有什么关系?”他冷笑,“你收了对方多少银两?本王可以翻倍给你。”
“我向来一言九鼎。不管多少,答应了便不会耍滑!”
“如此的话,你可真是食古不化。本王做了什么坏事,要这帮人揪着不放?”
“这些事我无权过问,你若问心无愧,便不怕死了。”
“你看本王的样子,像是怕死之辈?”他反问,“倒是你,收一点钱财,便无论老少男女,无辜有罪,皆下手。你这样的冷血,才是罪大恶极!”
祝不闻哈哈大笑起来。宝四爷看着一旁还在昏睡的霂儿,心中担忧,便道:“那些人是要你收了钱,只要我的命吧?”
祝不闻没应声。
“既然如此,还请你放了旁边的女子,她是无辜的。本王不想让她陪葬!”
“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一命换一命。江湖也有规矩,不是吗?”
面具人思忖着。
“你可记得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
……
迷迷糊糊里,霂儿好像听到哥哥叫自己,她缓缓睁开眼,明亮的火堆前,只见那黑衣人正蹲在宝四爷身前,缓缓地将面具取下……长发飘飘而落,宝四爷惊讶地打量着这张举世无双的素颜。
霂儿也看清了她亮丽的容貌,不由得惊讶地喊出来:“我就猜你是个女孩子!”
祝不闻一惊,柔情不在,立即掉头冲过来,抬手打晕了她,匕首滑出手掌,就要杀了她。宝四爷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刚才也被松绑,立即在此时揽过来,祝不闻被他拦腰抱住,她习惯性反手用胳膊肘对付他,他抓住她的香肩,将她推开,她本可以直接将匕首刺入他的胸口,可是在看到他的脸时,她急忙收回了手,宝四爷跑过去拦在霂儿身旁。
“本王说过不得伤害她!”
“她看到了我的容貌,必死无疑!”
“不行!”
“你别以为七年前救过我,我就会听命于你!”
“我知道,但是你还是欠我一命!”
“你们两个,必须死一人!”她挥舞着剑,冷漠地说。
“想不到我救人没有救出一个善人。”
“善人?”祝不闻冷笑起来,“你以为这天地间有多少是善人?这人世间,多少人都是披着面具做人的伪善者!你太天真了,只待在狭窄的王府,能看到多大的天?”
“大胆!”他怒喝,“你杀人如麻,不知悔改,还强词夺理。朕当年所救的小姑娘岂是你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恶魔?原以为,你是个无辜善良的女孩,到如今却让我失望至极。即便你身处险境,即便你被恶人伤害,你自己的良心可在,有良知,才算活着,若你良知没了,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人世?朕救你这样的人,悔不当初!”
“你……你说什么?你刚才自称什么?!”
“不错,朕,就是朕。”他冷冷地瞪着她。
她颤抖起来:“你居然是大清的乾隆皇帝?!”她后退几步:“他们要杀的,竟然……”
“怎么,可以手刃当今皇帝,是不是很得意?”
她冷冷地笑了,越笑越大声…… 二“姑娘,你年少芳华,只要你肯回头,便是亡羊补牢。朕知道你过去定然是本性纯良,只可惜被恶人带坏……”
“闭嘴!不得诋毁我几位师傅!如今我肯放过你,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事!”突然,她将内心唯一剩下的那点儿感情,生生地吞下肚子,“给你时间考虑,想好告诉我徒弟吧!”
说毕重新戴上面具。
看完勒索信,广融在房内来回踱步,很快提笔书写,令手下去城里调兵。
“总领,该如何是好?”
“他说要今夜子时在城郊外的河道边交涉,那我们就按他说的做。周县令,劳烦您准备银票!”
“是,下官立即去办!”
县令擦了一把汗,战战兢兢地跑了出去。
“师傅!”少女进入林子,祝不闻低声在她耳边言语了几句,便翻身骑马离开。
少女走过来,将他们推入帐篷内。
“便宜你们俩!别耍花样!”说毕将一个小瓶子拿出来,丹药倒在手心,往霂儿嘴巴里塞去,霂儿微微睁开眼,还没清醒过来,已经被人喂了吃的。那女徒弟嘿嘿冷笑:“吃了,她就手脚酥软、浑身柔弱,这样想跑也跑不动。不过,公子爷,你也别想多了,一个服用了软骨散的人,即便有人背,也需要一个壮汉,她此时可是比平日要难背,而且重了一倍。”
少女听到外面马儿的盘旋声,起身掀开帘子往外去。
少年将一封信递给她。
看过信,她立即喜上眉梢:“干得好!三弟,我们又有银子了。”
“嗯。咦,那两个人呢?”
“师傅说丢他们进帐篷,三弟,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去弄点吃的回来。”
“好的,姐姐只管去。”
少年大模大样在外面坐下来,宝四爷蹲下去,低声将霂儿唤醒,又问霂儿怎么样,本以为那药丸只是吓唬人的,想不到真的全身无力,想抬头都难。
“我……我没力气了。宝四爷,怎么办……要不,你快走吧。趁他们现在只有一个人,你先走吧,去搬救兵来!”
“傻瓜,你以为这么容易吗?他们会这么笨让到手的肥羊消失吗?”
少年啃着骨头在外头应道:“公子爷聪明,你们啊,别打主意了,省点力气吧。我姐姐说了,你们时间也不多了。”
“这样小声,他也能听见。”霂儿虚弱无力地嘀咕。
“忘记告诉你了,本小侠乃是天下第一百里传音子。”他得意地拍拍胸脯,“这百里内的马蹄声,本小侠无须遁地,也能听得清楚,何况你们数米外的动静。哈哈!”
宝四爷的眼神柔情关切:“别害怕,有我在。”他说罢给她一抹放心的微笑,“相信我!”
“嗯。宝四爷,谢谢你!”
“霂儿……”
他动情地看着她,想起她喂自己吃药、用膳的那些细心、温柔、真诚、用心。不知何时自己的心动了,竟然愿意同她一起,身赴险境而不畏惧。
霂儿看着他的脸接近了自己,慢慢地,他的唇靠在了她额间。霂儿闭上眼睛,他们的心都为此发酵了。他的唇慢慢往鼻尖移动,霂儿感觉到心跳如雷,他的心跳亦如是。
外面的少年听到这些,连忙捂住耳朵起身往一旁走。
他们的唇慢慢地靠在一起,霂儿好累,加上药力,直接歪在他身旁睡着了。他微笑着抬起脸,也在她身畔躺下。
没多久树林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少年大喝一声姐姐,起身扔掉骨头往外跑。宝四爷睁开眼睛坐起来。
广融带了一干人已经冲进整座林子,此时在外与那少女厮打。
“三弟,我们上当了,你先骑马走!”
“他们怎么办?”
“不要管,师傅会解决的!”
她喝完,便扯出一枚烟雾弹,猛然朝广融眼前掷去,刹那间大家都恍惚一片,三弟便骑马同女徒弟逃离。
广融拉开帐篷冲进来为他解开绳子,扑通跪下去,正要说话,宝四爷低声道:“免礼,赶紧的!”
一看他身旁的霂儿睡得迷迷糊糊,便上前来,帮她解开绳子,宝四爷亲自将她抱起来往外走。
此时,天刚亮起,为免祝不闻出现,广融安排随行马车即刻起程返京。霂儿吃了些药,接着又睡过去。宝四爷将她抱在怀里,一路上静静地陪着她。
马车在县令无数下属和前来接应他们的知府官兵的重重保护下离开镇子……骑在马背上,带着银色面具的祝不闻在矮矮的山头树林间,盯着马车里的人,凉风吹拂开来,坐在里面的那张脸隐约可见。她叹息着,一旁的徒弟跑过来:“师傅,莫非您要放过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何来如今的师傅。你记住,以后见到他,远远地躲开。但是,他旁边那名女子,我一定要她的首级!”
“这个好办,让徒儿去!但是,师傅怎么给那帮反清复明的人交代?”
“本人办事,不需要交代,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天亮你就把银票退了。”
“嗯。”
“他说得是,我满手血污,的确罪大恶极。从今日起,我要制定新的杀人规则!”
“师傅……”
“四位师傅都相继仙逝,师傅打算建立一个门派,以承继他们的卓越功夫。但是,前生造孽太多,必定恶报连连。师傅祈求老天给我一次机会恕罪!有我在一天,就必定不再滥杀无辜!”
霂儿恍惚醒了,宝四爷喝令停下扎营,便着人煎药给霂儿服用,霂儿大汗淋漓,吃了药便使劲儿呕吐,难受至极。李肆在旁边叹了口气,霂儿擦了脸,又重新躺下。
不久趁天色早,他们继续赶路。
阿复来到霂儿停留过的小镇,拿出画像四处打听,有人认出了画像,说在县令大人府上见过。
次日,天色大亮,霂儿一觉醒过来,发觉身在厢房里,干净、舒爽,她伸展四肢,很快活地大叫一声。
那软骨散总算被化解了。
她觉得精神百倍,起身下床拉开房门,想不到有一名侍卫在这里守夜。
宝四爷正在院子里同随从练拳脚,听人来报,立马就收拳。
霂儿跑出来,宝四爷看着她,白里透红的面孔终于回来了。他微微一笑:“野丫头总算回来了!”
“哎!我警告你,不准叫我野丫头!”
身后的广融抿嘴偷笑,皇帝这个从来不低头、不示弱的人如此转变,在他们看来,真是千百年的奇迹,只有这名奇女子能够左右他的性子。
李肆从院落那边走来:“爷,姑娘醒了,咱们也该……”
“嗯,起程吧!”他走过去,“那你想本王叫你什么?”
“霂儿啊。”
“嗯……”
“还有,”霂儿竖起食指,“你在我面前老是自称什么本王,处处离不开你尊贵的身份,生怕让我忘记了你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我是民女。是不是啊?”
宝四爷正要发难呢,她就这样盯着自己,他竟然握起她的手:“那么,你想怎样?”
“就自称我喽,我就是我喽,这样多简单,多简洁啊,不卑不亢,是不是?”
“好,朕……我……”他将脸凑过去,一低头,鼻尖便贴住她的额头。霂儿脸颊绯红,连忙抽出手。
几次他说漏了嘴,都没被她听进去。
“霂儿,你已经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