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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我,我还得多谢你呢!”
雅间剩下天晴、季敛森二人,天晴手执那朵紫藤花笑得格外开怀,季敛森眉宇微皱,也不知心里纠结什么。
“季敛森,今日的事你不准说出去一个字。”
嫂嫂如此隐晦地寻她,必定有要事,她定然不想让六哥知晓她的行踪。天晴兀自懊恼:这两人明明相互爱慕,却非得走到这个地步!
她的神色很认真,似乎关系重大,季敛森狐疑着意味深长地连连看了她几眼,点头算是应了。离开酒肆前,季敛森只对她说:“龙天晴,你是公主,不要跟鱼龙混杂的人走得太近。”
天晴睁大眸子,还想问点儿什么,那人却消失无踪。
她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嫂嫂传递给她的那朵紫藤花有九朵叶瓣,城南的九竹亭!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翩然而去。
果然,待她去到那里时,已有一人候在那里,月光掩映下看不清面容,天晴加快步伐,直奔那人。
“嫂嫂,是你吗?”
“嫂嫂……”
小五返身捂住那个丫头喋喋不休的小嘴,望了望她身后,一切平静如常,她放下心来,拉近天晴道:“晴儿,你来这里无人知晓吧?!”起初,她还忧虑她不懂那朵花的含义,没想到这个丫头冰雪聪明,倒是一点就透!
“我就是知道嫂嫂不愿让人知晓去向,天暗了才过来。”说罢,又看了看小五平坦的小腹,吃惊道,“嫂嫂,孩子可是生下了?”
小五点头:“生下了,是个男孩。”
天晴闻言乐呵呵直笑:“若是六哥知晓,必定……”说着看到小五黯然的眉眼,捂上嘴再不提六哥,可恶的六哥,嫂嫂为他生了儿子,他居然忙着娶别的女人!这一次,她也不帮他了!
“嫂嫂,天寒地冻,我们换个地儿好好聊聊。”
的确,黑灯瞎火,又是荒郊野外,瘆得慌,小五点头跟着天晴走。
殊不知,身后一抹灵巧的黑影一直紧随其后,此人正是季敛森。他本是担忧龙天晴的安危,这才一路跟踪,却没想到与她见面的人竟是那个女子!孩子,她的孩子也顺利呱呱坠地了?子修,她大费周章必定是不愿让你知晓行踪,可是我偏偏知道了……他们相交多年,他明白子修对她如何。告诉他便算不得背叛,小五必定怨他。若是隐瞒,子修爱憎分明,他们之间此后必定隔阂。
两难之选,双方都是无比在意的人,他一时没了主张。
马车上,天晴这才看清小五的面容,不由诧异:“你是嫂嫂?你的脸?”小五轻笑,正要撕开人面,天晴伸手阻止,道:“嫂嫂还是带着人面安全些,城里城外搜索得极严密。”
小五微莞,点点头。
“晴儿,我这次找你,确有要事。”
天晴略微沉吟,回答道:“嫂嫂可是要见太子哥哥?”
真不愧从小跟龙天睿一同长大,真是机智。小五伸出手摸摸天晴的头,轻笑道:“晴儿好聪明,此次回莫城,正是有要事要跟太子商量。”
“嫂嫂莫不是恼羞成怒,打算与太子哥哥一同对付六哥吧?”天晴笑道,一副我支持你明智的抉择的模样。
“你这丫头,几月不见,嘴上功夫见长了。”言罢,小五拍了拍天晴的脑门,又赫然道:“晴儿,若非事关重大,我必定永不踏进莫城。”
晴儿敛眸,不再嬉笑,正声道:“嫂嫂,你放心,晴儿定然助你一臂之力。”
这个丫头,其实认识时间并不长,她天真活泼、热情大方,也许自己离开此地后她必定时常念叨着她。小五握上她的手,咬住贝齿,道:“谢谢你,晴儿。”
“嫂嫂,你打算见六哥了吗?虽然我也觉得六哥混账,可是你爱他啊……”似乎对六哥来说,嫂嫂也是特别的。
初见时,她跟晴儿年纪不相上下,对待感情一样勇敢无畏,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趋势,只是,一次次地期望落败,心里总归有了阴影。以为那是属于自己的绮梦,但现实终究将它无情地打破。爱情需要经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基础,只需一点儿风暴便能使得摇摇欲坠的情感砰然破碎。其实,并不是不爱,只是如今不敢相信爱。
“小丫头,你不懂,哀大莫过于心死。”心如止水,对待情感不再有期待,那不正说明爱情已走入绝境,进退维谷。
哀大莫过于心死,原来是死心了。
子修,终于有你把握不住的东西了,龙天睿,她说她对你死心了。
冷冰而可怖的地牢中,血腥味扑鼻而来,黑衣女子紧皱眉头,走到一处牢房门口停下,不待男子抬眸,便从胸前摸出一个小瓶,扔到伤痕累累、生死不辨的男人身侧,冷冷道:“我家主子给你一个痛快,要你自行了断。”言罢,嫌恶地转身没入黑暗。
他当然知道此人口里说的主子是谁,他吃力地爬动,手指拾起地上的玉瓶,苍茫地抬眸望向头顶小窗外如霜般的冷月,月光稀薄,他打了个寒战,苦笑,吞下玉瓶中的液体,颤动的身躯瞬间僵凝,一动不动,唇角却露出惨淡的笑容……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笑容可掬的大家闺秀,扔给多日不曾进食,饿得几乎快要死掉的小乞丐几个馒头,便是那种天使般的笑容将他的心神吸走,从此,便是为她生,为她甘愿死……几个时辰后,龙天睿从护卫口里知晓牢中男子的死讯,倒是条汉子,但是跟错了主人!“把他尸首抬出去,挖个坑埋了。”转眸又道:“派出去那么多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陆晋中埋首无话可说。
习胥一脸淡漠。
季敛森神色复杂,似有难言之隐,星眸异常的光亮一闪,转瞬即逝。
龙天睿怒极,猛然一掀桌上的杂物,喝道:“本王偏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挖不出本王要的人!”他掀开衣袍,又沉声道:“明日起,各个关卡加拨一对人马,城里城外一寸都不许放过。”
季敛森叹道:“子修,强势手段并不能达到你预期的效果,攻心为上。”言罢,转身离去。
习胥掀开眼皮,凉凉道:“明明挺简单的事,非弄得这么复杂,当局者迷啊!”习胥幸灾乐祸,龙天睿一身烂桃花,竟然也能踢到铁板?可喜可贺!
龙天睿冷眸一瞪,挑眉,手抚弄着杯盏,似笑非笑:“习胥,看来最近你的日子过得太悠哉,不如本王安排给你一项好差事。”也许被习胥猜中心事,他恼羞成怒,遂借机公报私仇。
习胥面露苦相,赶紧寻了个借口闪人。
“陆晋中,本王不愿给你办事不力的惩治……”
龙天睿愠怒的话才落下,陆晋中遂然抬头,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那居高临下风华无双的男人沉声道:“本王知晓你顾虑什么,但是,本王对她势在必得!”那是不容抗议,毋庸置疑,近乎于宣告坚定的语气。
议事房内,两人四目相对,互看许久,陆晋中转眸,叹息道:“王爷有命,卑职必定全力以赴。”语毕,旋即转身,一步步踏至玄关处,又停下,并未转身,低低叹息道:“子修,娉婷她亦有了你的骨肉,待她好些罢!”从前他何需出言告诫他?如今一切改变得令人猝不及防。无论如何,当年那个笑靥如花、依赖他的小女孩从始至终都叫他放不下。
陆晋中的声音如同久远的钟声敲击在龙天睿周身,人散茶凉。
“我宁可她恨我入骨都不会放手,一切变了,我变了……”抬眼想的便是她,她说过的话,她生气的模样,她跟自己打闹时的俏皮,一颗冰冷沉睡的心被她唤醒,也早已被她填得满满的,毫无空余,连日来除了想她便是想她和孩子。
他明了,自己终其一生也做不到云淡风轻,无牵无挂!
立在门外的浅绿色身影闻言身子一颤,坠落于地面上,紧咬贝齿,柔声轻喃:“他变了,他承认了,子修,你怎能如此!”
毫无星辰的黑夜苍穹,空气中呼啸着冷冽的寒风,冬寒刺骨,树影萧条。
“你来了。”她没有回头,眼眸注视着天边那抹单薄如霜般的冷月,温和地问身后渐渐逼近的人。
他没有开口,只在她身后不足三寸的距离,跟随她的眸望着天际,将手负于身后,难得的平静。自她失踪伊始,多日愁眉不展,日日牵肠挂肚,派去打听搜捕的人终是音信全无。他知道她不会死,就是知道,他也以为她便这样逃开皇宫这座监牢,永生都不会踏足,他也许会眷恋,也许哪天思念不及,便去寻找她的踪迹,可是,天不从人愿,她终究回到了这片尘土,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浅浅,你心真狠。”这般伤他,理所应当。
闻言,她的身子明显在颤抖,心喜,不过只维持了片刻,便归于平静。
她依旧没有转身,对身后的他轻声道:“你猜得没错,我是为他而来……”每一字,每一句,刺痛人心,他的指尖狠狠地刺进掌心,生疼得麻木,心痛得麻木。
她蓦然转身,猛然与龙天问的鼻脸相撞,转瞬间冰冻三尺的气氛化为虚无,暧昧的气氛逐渐弥漫。那人的脸越来越近,小五慌了心神,猛地后退数步,埋头道:“皓楠,把解药给我吧。”搁下未完的话,一步步行至院落另一侧的六角亭阁,声音再度响起:“他死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他;若他活得好好的,我便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此生永不相见,他于她或许什么都不是了。
她的话充满致命的蛊惑力,她果然知道他最想要什么,她设下心灵的一盘棋局,他棋艺不精却甘心情愿陪她走一局,只因她扔出的奖品太过吸引人。
“浅浅,你真聪明。”攻心术,他纵使手握千军万马也难挡她一句话。
她抬眸,望进他俊逸无尘的眉眼,未置一词。
“我说过,只要你开口相求的事,我来之不拒。”
“皓楠,谢谢你。”
他掩住她小嘴里脱口而出的感谢,低声道:“不要谢我,浅浅,我包藏私心,你说会把他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我才答应。”更因为如此,我才有更大的机会赢得你的心。
他答应三日之期便给她一个交代,他安排她的住处被她婉拒,他并不强求。
有些人在懂得真心后,想要牢牢把握时,有些人却想退出牵扯不清、看不透的情局,只道世事无常,人心难以操控。
总有让人猝不及防的事儿遽然而至,好似在逐渐平静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
龙天睿的婚期定在本月十三,大吉之日,街头巷尾评头论足,说书先生侃侃而谈,口沫横飞,山村农坊随耳都能听闻,小五抱着孩子坐在院外,时不时逗弄着怀里哈哈笑的小豆子。
“小豆子,咱娘俩命苦,你爹有了新欢抛下糟糠,嗯,宝宝你可不能学他哦。”说着,小五点了点小豆子的小鼻子小眼儿。
小豆子不足两月,小眼睛像极了小五,鼻子和嘴唇却似龙天睿,小五时常瞅着他静静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