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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苏九心中一刹那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下来,事到如今,也不再隐瞒,仰头勾唇冷冽一笑,“对,我不是苏月玖!”
“我现在想知道你是什么人?”男人眸子里藏着内敛的锋芒,缓缓开口。
“无可奉告!”苏九笑了一声,自男人身下闪身而出,纵身向着门外奔去。
身份暴露,纪府不能呆了,她现在要赶快离开。
“站住!”男人猛然回身,低喝一声,拂袖冷声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我纪府也不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就算你逃的掉,你的那个丫鬟和奶娘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插翅飞出去?”
苏九脚步猛然顿住,回身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纪余弦精致妖媚的脸上拉开一个浅浅的笑,缓缓走到矮榻上坐下,慵懒的倚着靠背,端了茶慢饮,淡淡道,
“过来!”
苏九清眸寒澈,咬了咬牙,往前两步。
纪余弦凤眸挑起,在少女那张清卓冷冽的面上一扫,淡声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苏九冷哼一声,扭头不语。
纪余弦挑眉,“不说也行,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那个奶娘抓起来,我们可以试试,受几遍酷刑后,她会把你出卖?”
苏九目中闪过煞气,身形如豹突起,纵身跃上矮榻,曲指成爪,捏住男人的喉咙,寒声道,“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男人不见半分慌张,抬手将苏九耳边凌乱的碎发抿到耳后,莞尔笑道,“杀了我?你的那些人会被杀手追杀,官府通缉,从此亡命天涯,不管走到大梁哪里,都会如丧家之犬!”
“你、”苏九手指缓缓收紧,“我并没有伤害你,也没有动你纪府一分一毫,只是假冒了一下苏家小姐,何必赶尽杀绝?”
“我只想知道你是谁?”纪余弦直直的看着她。
苏九眉头紧皱,和男人对视片刻,缓缓放开手,盘膝坐在矮榻上,淡淡点头,“好,我告诉你,我是谁。”
纪余弦抚了抚被少女掐的青紫的喉咙,轻咳了一声,端了茶盏慢饮,“说吧!”
苏九深吸了口气,“我们、是玉壶山下的山匪!”
“咳!”纪余弦突然呛了一口,咳了几声后,抬头震惊的看向苏九。
他猜到她不是真的苏家小姐,以为是临时顶替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一个山匪。
他竟然娶了一个山匪!
这真相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苏九挑眉看着他,山匪怎么了?有这么惊讶吗?
纪余弦拿了绢帕轻抿唇角的茶泽,哂笑道,“你们是山匪,杀了真正的苏小姐,然后假扮成她入京成亲?”
“对也不对,我的确假扮成苏小姐进城成亲,但是我没杀了她,我们过去的时候,苏小姐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大概是被别的山匪杀的,嫁妆被抢空,下人也全部被杀!”
“苏月玖死了?”纪余弦眸子一深,似是在思虑什么,半晌才再次抬头问道,“据说玉壶山下有很多山匪,你们是哪个帮派的?”
既然已经说了,苏九也不再隐瞒,“我们是伏龙帮。”
“你们大当家是谁?那个像书生模样的?”
苏九心里微微一惊,乔安几人在纪府就呆了几日,之后便去酒楼了,没想到纪余弦竟早就注意上他们了。
“我是大当家的!”苏九坦然道。
纪余弦又是一怔,随即笑道,“一个土匪帮的大当家竟然是个女子,有意思!”
说罢眉头一皱,眸子在苏九身上一扫,问道,“你不会是男人假扮的吧?”
苏九轻咳了一声,“不是!”
纪余弦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娶了一个山匪也就罢了,若是还娶了一个男人,恐怕纪府就要成整个大梁国的笑话了。
“苏家人知不知道你是假的?”
苏家小姐死了,苏家人为了和纪府攀亲,说不定就会和山匪合作,一起诓骗纪府,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苏九坦诚道。
“不知道?”纪余弦越发觉得好奇,“那你们如何瞒过苏家人?”
据他所知,大婚前十日苏家人就到了盛京,作为父母总要和女儿相见,难道自己的女儿他们都认不出?
苏九将他们装病,如何蒙混过关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纪余弦摇头嗤笑,怪不得回门要他帮忙推掉,原来是因为这个。苏家人一心想攀附纪府,最后自己女儿被杀,却把一个山匪头子嫁了进来,若是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不知会是怎么的心情?
不过,之前关于苏小姐种种异常的表现,现在终于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纪余弦端了茶浅抿,声音冷淡下来,“说说吧,你们假扮苏小姐嫁入纪府,想做什么?”
终于回到正题了!
苏九脊背挺了挺,也不隐瞒,直接道,“我们是匪徒,自然是想劫了纪府!”
纪余弦点头,“很好,这样坦白的说话,本公子喜欢,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没有,成亲的第二日,我们已经改了注意,暂时不劫了!”
“让我猜一下,你们进了纪府后,发现纪府的防守和势力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就算得了手也会被追杀,所以改变了策略,想利用纪府和苏家的嫁妆在盛京立足,等有一日在盛京有了产业,站稳了脚跟,再离开纪府,对吗?”
怪不得,盛京里突然多出来一个苏九爷。
苏九冷澈的眸底闪过一抹惊讶,淡淡点头,“对,你猜的都对!”
“你真名叫什么?”
“苏九!”
“苏九?”纪余弦低喃一声,勾唇笑道,苏月玖,苏九,还真是巧呢!
“虽然我们假扮了苏小姐,进府后并没有动纪家任何东西,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苏九挑眉问道。
“盛京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纪家少夫人,你要往哪里走?离开盛京?继续回玉壶山做你的山匪?”
“这个不用纪长公子操心,我们自有去处!”说罢,苏九起身下了矮榻,转身往外走。
“我让你走了吗?”男人突然道。
苏九转身,“纪长公子还想怎样?”
“我要你、留下来继续做纪家少夫人!”男人长眸半垂,俊颜寡淡,声音轻浅。
苏九一怔,“为什么?”
明明已经知道她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她留在纪家。
“不为什么,你继续做你的少夫人,我甚至可以帮你将生意做大,在盛京有你苏九爷一席之地。”纪余弦勾唇望着她。
苏九越发不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人与人之间没有平白无故的交情,她不相信纪余弦这样精明的商人会无缘无故的发善心。
“我需要你的地方,就是要你继续做纪府的少夫人。”男人道。
苏九皱眉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冷笑道,“你不怕我有一天真的劫了纪府?”
男人浅笑,笑意不达眼底,“我若怕,今日便抓了你送去官府。既然我敢把你留下,自然就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外面似起了风,窗外树影婆娑,苏九精致的小脸上落下斑驳的暗影,神色凝重,垂眸思忖片刻,抬头道,“好,那便多谢纪长公子手下留情,有用到我苏九的地方,我定义不容辞!”
“话不要说的太早!”纪余弦轻笑起身,走近两步,俯身看着苏九,眸光流转,“做纪府少夫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不会像你之前那般惬意。”
苏九抬眸,“要做什么?”
“作为纪家主母,怎么可能不识字,从明天开始,每日上午你来我书房,我教你认字!”
苏九大眼睛一睁,“认字?”
“对,认字!难道你想永远做个一个目不识丁,粗鲁野蛮的山匪?你不想在盛京站稳脚跟,那必须要识字!”
苏九咬了咬唇,目光中一片不服输的倔强,重重点头,“认字就认字!”
“好,夫人回去好生准备,明日辰时三刻来书房,为夫便要做你的先生了!”纪余弦背过身去,走到书案前缓缓整理文案,淡淡道。
苏九出了书房,一直到回了栖凤苑心神还有些恍惚。
奶娘正要出门,神色慌急,差点撞在苏九身上,见到她,顿时松了口气,气喘吁吁的道,
“我在二夫人那里出来去了千梅园,里面人已经散了,回来后范嬷嬷说你没回院子,被长公子叫走了,我正要去看看,没出什么事吧?”
听说苏九从千梅园出来就被纪余弦叫去了书房,她以为苏九出了什么漏洞,或者又动手打了人,心中急的不行,正要去打听消息。
苏九小脸郑重,“奶娘,我们身份暴露了!”
“什么?”奶娘惊叫了一声,忙闭了嘴,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怎么回事?长公子知道你是假扮的苏小姐了?”
苏九点头,“嗯,他知道了!”
奶娘脸色苍白,踉跄后退了一步,面色慌张,“那我们赶紧跑吧,我去通知欢爷,还有安爷!”
说罢转身急急往回走。
“奶娘!先别忙!”苏九拉住奶娘的手臂,低声道,“纪余弦没说把我们赶出去!”
“啊?”奶娘一怔,愣愣的看着她,“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回房说!”
“好,好!”奶娘忙跟在苏九身后。
两人一路往卧房走去,正见范嬷嬷从走廊上过来,看到苏九,忙快走几步请安,“奴婢见过少夫人!”
“嗯!”苏九点了点头,开门进去,回头见范嬷嬷也跟了上来,“有事吗?”
“没、没事!”范嬷嬷满脸谄笑,“奴婢伺候少夫人用茶!”
“不用,我和奶娘有事要说,你出去!”
“是!”范嬷嬷讪讪一笑,眼尾瞥奶娘一眼,躬身退出房去。
房门关上,范嬷嬷一双细眼精光闪烁,贴在门上刚要偷听,就听身后一声冷喝,“干什么呢?”
范嬷嬷身子一抖,吓了一跳,回头见是苏九的贴身丫鬟长欢,心虚笑道,“奴婢想问少夫人用不用点心,既然长欢姑娘来了,奴婢就先退下了!”
说罢,灰溜溜的走了。
长欢冷眼看着妇人的背影,轻哼一声。
房间里苏九和奶娘说了今日和纪余弦的谈话,半晌,奶娘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身份被拆穿了,纪余弦已经知道苏九是山匪,假扮的苏小姐,可是,竟然没有报官,也没有将他们赶出去,还要她继续做纪府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苏九喝了口凉茶,微微弯唇,“纪余弦说明日开始教我识字,他这到底想干嘛?”
奶娘思忖摇头,“我也猜不透长公子想做什么?但既然长公子将小姐留下,应该不会伤害小姐,纪府财大气粗,而我们一无所有,长公子能害我们什么?”
苏九盘膝坐在椅子上,垂眸啃着手指,暗暗点头,“说的是,他能害我什么?”
说罢,少女似突然想通了一般,脸上的凝重消散,挑眉一笑,“既然这样,那我就继续做纪家少夫人,我不相信,他还能把我吃了!”
她这把硬骨头,还没人能下的去嘴!
“是!”奶娘轻声一笑,“也许这还是件好事,至少我们不用再想法设法的隐藏身份!”
她一直最担心的就是苏九言行不像的个小姐,被纪家人看出端倪,如今到是再也不用担心了!
苏九炯澈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就是!”
长欢进来听说他们身份已经暴露的事也吃了一惊,见苏九无事便也坦然,他的任务就是护好苏九,苏九在哪他便在哪,继续做山匪也好,留在这里做纪府少夫人也好,只要不影响他守在苏九身边就行!
最近不出门苏九懒惯了,次日又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吃完早饭再到书房已经快晌午了。
叫锦枫的侍卫在门口站着,看到苏九过来,躬身后退一步,“属下见过少夫人!”
苏九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呼吸绵长均匀,少侠武功不错啊!”
锦枫眸子一闪,头低的更低了些,“多谢少夫人夸奖!”
苏九笑了笑,推门进了书房。
“嗨!”苏九走进去,坐在矮榻上对着书案后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不用再端着,假装苏家小姐,苏九一下子感觉放松下来,连坐姿都带了几分痞气。
纪余弦坐在巨大的金丝楠木桌案后,抬眸浅浅瞟了苏九一眼,勾唇笑道,“我昨日说的什么时辰过来习字?”
苏九大眼睛咕噜一转,“辰时。”
“现在什么时辰?”
苏九声音渐虚,“午、时。”
“学堂里学生迟到都怎么惩罚知道吗?”男人靠在椅背上轻笑,可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
“怎么惩罚?”
“罚站,或者打戒尺!”
“喂!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苏九不服。
“从今天开始,在这书房里,我怎么说,你怎么做!迟到两个时辰,去墙那站着!”男人声音温淡。
“切!小爷凭什么听你的!”苏九嗤笑一声,转身往外走。
“于老!”身后纪余弦突然吩咐一声,“将少夫人的奶娘绑到雪地里站两个时辰,替少夫人受过!”
“你敢!”苏九倏然回头。
“是你在这里站着,还是你的奶娘去雪地里站着,夫人选一个吧!”男人笑的像个狐狸。
苏九银牙暗咬,死死的盯着男人那张可恶的脸,恨不得一拳挥上去,半晌,哂笑道,“好,站就站,小爷学武功的时候蹲马步蹲过一天一夜,还怕两个时辰!”
说罢恨恨瞥了纪余弦一眼,大步走到墙下站着。
纪余弦一双斜飞的凤眸含着浅笑,低头继续看账本。
时间缓缓而过,苏九站的笔直,一动不动,似是入定了一般,纪余弦缓缓翻着账册,书房里静寂,只闻淡淡烟香袅袅,沙漏簌簌。
突然门敲了敲,于老推门走进来,目光落在苏九身上,微微一怔,然后淡定躬身,“老奴见过少夫人!”
苏九贴墙而立,表情凛然,淡淡点头。
于老转身面向纪余弦,“长公子,午饭好了,可要现在摆饭?”
“天气冷,不想出去,让人将饭摆在书房里!”纪余弦闲闲翻着书,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
“是!”于老应声而去。
很快下人抬着圆木桌案进来放在宽绰的书房中间,珍馐佳肴一道道摆上来。
起初看到苏九还十分惊讶,问安后便一心做事,无人往苏九这边张望。
出云阁的下人都经过严格的调教,做事专注精心,绝对是一等的仆从。
苏九正心无旁骛的调息,问道肉香,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汤菜。
上完菜后几个丫鬟守在周围,恭敬的等着纪余弦入座,锦宓最后一个进来,手中端着水盆,看到苏九一怔,目中闪过诧异,装作没看见,将水盆放下,湿了布巾递给纪余弦,俏声笑道,“公子,这是奴婢煮的梅花水,您闻闻香不香?”
纪余弦接过帕子拭了一下手,唇角微勾,“果然带着梅香!”
“公子若喜欢这味道,奴婢天天去采梅花煮水!”锦宓娇俏的面上带着可爱的笑,殷殷看着纪余弦。
苏九对着纪余弦翻了个大白眼,骚包!
纪余弦在饭桌前坐下,淡声道,“你们都退下!”
锦宓立刻对着旁边侍立的丫鬟道,“你们下去吧,有我伺候公子便好!”
“你也下去!”纪余弦又道了一声。
锦宓表情一僵,撒娇道,“奴婢还要伺候公子用饭呢!”
“下去!”男人声音温淡,却不容置疑。
锦宓脸色青白,不敢再多言,福身带着众人退下去。
出了书房,锦宓脸色顿时冷下来,径直往花厅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目光在身后的四个丫鬟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一个着丁香色裙衫的丫鬟身上,皱眉道,“墨玉,你过来!”
叫墨玉的姑娘瑟瑟往前一步,低声道,“锦宓姐姐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