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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呼号了大半夜,乌云极具威胁地压在山头上,却迟迟不肯降下雨来。直到黎明时分,天微微亮,山脚的村民从睡梦中醒来,想要出门劳作时,大雨才轰轰烈烈地降了下来,顷刻间就在天地间挂上一道无边无际的雨帘。
雨下的越来越来,林海在风雨中飘摇,仿佛在呐喊,在长啸。
山间一处不起眼的山坡上,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连这里的雨势都仿佛小了很多。又长又密的绿草大片倒伏,像是给大地铺上一层柔软的毯子。苏幕遮静静地躺在绿草之上,锦衣雍容,容颜如玉,双目阖起,神态如常,如果不是脸色白得不像常人,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孟嘉蹲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整理他的衣襟,却总是觉得不满意,不停地用手抹平上面的雨滴。可是雨一直在下,他永远抹不干净,只能任由雨水浸湿他的衣襟,淋湿他的面容。
孟嘉终于停手,手干巴巴地僵在空中,像是不知道要做什么似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脱下身上的衣服,轻轻地盖在苏幕遮的尸体上。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倒退了几步,缓缓地跪下,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与草窝的积水撞在一处,水花四起。
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公子,孟嘉会给你报仇。”
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他觉得膝盖有点发麻,连意识都有些恍惚了,才不得不爬起来,走到苏幕遮身边,将他轻轻地拉起,放到背上,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雨声潇潇,风声戚戚,孟嘉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似的,觉得四野里安静地不像话,只有他一个人的心跳不死不活地响着。
走着走着,孟嘉忽然想起苏幕遮的娘亲死的时候,苏幕遮在灵棚里哭昏了头,他也是这样一把背起苏幕遮就往大夫那里走。那时他体内属于魔族的血统还未觉醒,背着一个比他矮不到哪里去的孩子吃力地很,但是仍然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背上沉甸甸的,孟嘉意识到他仍然背着苏幕遮往前走的时候,旧日的场景和今夕的场景忽然连成一道线,好像只要他不停下,就能这么一直走下去。
山路湿滑,他一边走神一边走路,不小心踏上一颗山石,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拼命地维持住平衡后,忽然觉得肩头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了,便赶紧将苏幕遮放到路边的草地上,打算整理一下再继续走。
然而他只看了苏幕遮一眼,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定住了。
他浑身发冷,嘴唇不由自主地打颤,鸡皮疙瘩从脊背迅速地爬上来,铺了一层又一层。
苏幕遮躺在草地上,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将他消瘦的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他的脖子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头面向地面,歪在一边。
这个姿势,活人绝对摆不出来。
孟嘉嗓子里如同堵了一团棉花,愣怔了片刻,忽然发疯似的拿起披在苏幕遮身上的衣服,在他断掉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他的头再也不能活动分毫,才气喘呼呼地丢开手,把他重新放到背上,玩命往山下奔去,往那曾盛开过桃花的小院子奔去。
孟嘉一刻不停,全力奔跑,不过半日就回到了苏幕遮的家乡。
那是一座小镇,比南里镇大不了多少,镇中旱路不通,水路纵横,轻舟穿街走巷,比车马都要快。
孟嘉到的时候,镇上刚刚飘过一阵细雨,天青蒙蒙一片,空气湿润,无端生出一种旖旎缱绻之气。
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孟嘉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目光阴鸷地扫了一遍周围,杀气腾腾地跳上面前的小船,喝道:“去镇西!”
那船夫原本斜靠在乌篷上,正懒洋洋地想着晚上去哪里喝点绵软的小酒,忽然觉得脚下一晃,回身就看到一尊杀神背着一个人站到了船上。他吓得两腿发软,差点就跪下了,却听孟嘉又喝一声:“开船!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