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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对这个老师很是尊敬,施了礼后,便是小心地退了下去,但难忍好奇地多瞧了一眼吴山的脸色。
吴山修改几处后,便跟以往一般,直接前往西苑面圣。
嘉靖不喜欢麻烦事,但对于一个月一次的《谈古论今》,一直都保持着很高的兴趣,且多次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表扬。
嘉靖跟往常般坐在案前,认真地翻阅呈上来的《谈古论今》,看着前面的“论盐弊”,眉头轻轻地蹙起。如果这事属实的话,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可以取消官员吃免税盐的弊政,从而杜绝有人利用这事攫取利润并败坏盐政。
只是看到最后的《南洋国君的新装》,脸色当即敛了起来,目光森严地望向了吴山。
“这些文章都是翰林院检修厅所这个月所编造和筛选的,若是圣上以为不妥,臣便让他们重新修编!”吴山注意到圣上的脸色,便是一本正经地施礼道。
嘉靖却是正色地询问道:“这里当真没有你刚刚撰写的文章吗?”
“没有,请皇上明鉴!”吴山当即跪下,显得真诚地说道。
嘉靖最讨厌就是臣子使小心机,看着吴山如此反应,知道这次应该是一个小巧合。便又重新将这个寓言故事读一遍,发现这故事中的寓意极好,恐怕亦不是一时半会能编造出来。
吴山等待良久,并没有得到责罚,而是一句淡淡的“下去吧”。
吴山在无逸殿并没有位置,这离开万寿宫,便是直接离开了。
虽然引起了皇上的不满,且《南洋国君的新装》要删掉,这一切无疑都是值得的。
无逸殿,属官厅。
袁炜从昨天开始,心思就已经不在工作上,却是千方百计地打听着吴山的动向。
只是消息传来,他无疑是失望的。吴山今天早上没有前往通政司,而是到了翰林院,却是忙碌那份颇受圣上重视的《谈古论今》。
一个小太监进来,听到圣上要召见,心里当即涌起了一阵狂喜。
月食的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疑有着他的一份功劳在里面,想必圣上是要嘉奖于他了。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袁炜来到精舍前,显得谦卑地行礼道。
身穿着淡蓝色道袍的嘉靖坐在明黄色的蒲团上,整个人显得是超凡脱俗,已然有了几分道士的风韵。
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淡淡地说道:“起身吧!”
“谢皇上!”袁炜自恃否定日食有功,故而有一定的底气,对嘉靖的召见显得很是乐观,眼睛难掩欣喜之色。
“你昨天的奏疏写得很好,当得一功!”嘉靖进行表扬道。
袁炜心中当即大喜,急忙回礼道:“谢皇上夸奖,微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吴尚书的言行当真令人失望。”
却不管皇上有没有听得懂,他都决定给嘉靖上点眼药,势必要除掉吴山这个拦路虎。
嘉靖却是不置可否,突然指着案上的木雕道:“朕新近得到一个宝物,道是有道根之人方可见其红光。朕观之,果真是红光通体,确是圣物无异。黄锦观之,却说是朽木雕矣!”
“竟有此神物?”袁炜惊奇地道。
“呵呵……黄锦,拿给袁侍郎瞧上一瞧,朕亦想知袁侍郎有没有道根!”嘉靖爽朗一笑,对着黄锦吩咐道。
黄锦当即小心地将一个木盒子拿过来,并小声地说道:“这可是陶神仙送来的奇物,你可要当心些!”
“多谢黄公公提醒!”袁炜道谢,便是小心地将木盒子打开,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三清天尊的雕像。
“袁侍郎,可是红光通体?”嘉靖显得兴致勃勃地问道。
袁炜迎着嘉靖的目光,心里微动,却是缓缓地摇头。
正是嘉靖失望之时,袁炜却是回答道:“微臣的道根远不及圣上,仅见得像中泛起些许红光,并没有红光通体。”
嘉靖闻言,先是满意地点头,然后指着黄锦失望地道:“亏你是日日相伴于朕,结果如此没有慧根。”
“老奴能服侍陛下已是天大的恩赐,怎敢还有此奢望!”黄锦却是一个马屁精,当即笑着回答道。
袁炜走出万寿宫的宫门,却是暗松一口气,甚至有几分心虚。
实质上,他看那个来自陶神仙进献的三清天尊雕像,跟黄锦一样是看到朽木一块,只是为了拉近跟皇上的距离感,这才杜撰说是看到一点红光。
不过,他似乎是赌对了,皇上显然会更看重于他,毕竟他亦是“有道根”之人。
袁炜回到无逸殿,仍然是心不在焉,却是继续打听着吴山的动向。
而让他微微意外的是,严嵩、徐阶和吕本先后被皇上召去,却不知所为何事。
眼看着就要到了下衙的时点,期待已久的事件终于传来,吴山的奏疏从通政司送了过来。
一想到,圣上看了吴山奏疏突然暴怒如雷的场景,让到他仿佛喝了仙酿般兴奋,对着礼部尚书的位置当即显得更有信心。
“什么?吴山要弹劾于我?”
当进一步打听的时候,袁炜是彻底愣住了,吴山上奏疏并不是要规劝圣上,而是矛头直指于袁炜当日不行救护之礼。
“救护之礼,臣子本分也!”
“袁炜不行救护之礼,是为不忠也!”
“日食于天,却是拂袖而去,却举非臣子所为!”
……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吴山上书,一众官员纷纷上书攻击于袁炜。
袁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以为是对付吴山的绝好时机,但却是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吴山没有跟他争这次日食该如何定义,而是指责他那日没有行救护之礼,将他扣上一顶不忠之臣的帽子。
如果他仅是一般的官员亦就罢了,但偏偏他是礼部右侍郎,这无疑是直接打在他的七寸上。
最为重要的是,诸多官员仿佛找到宣泄口般,接下来几天都是纷纷弹劾于他。
上到尚书,下到主事,都要上一道奏疏弹劾于他,而被罚半年俸禄的官员更是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一时间,袁炜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下面已然是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