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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阙清言发现她不是他的学生后, 林棉就一直没在他面前撒过谎。
但刚才那句话,前半句是假的, 后半句才是真的。
林棉也没顾得上这话到底瞒不瞒得过阙清言, 给自己洗脑了三遍小谎怡情,酝酿酝酿了情绪, 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下手上的衣袋,接着才抬眼看向他。
“阙教授, ”她卖惨能力一流,声音又乖又软, “我公寓里没有人, 现在又不敢一个人, 能不能先在您这里暂时待一会儿?”没等他回, 林棉又可怜兮兮地补了句:“就一会会儿,等我好点了马上就走的……好不好?”
阙清言目光落在林棉的脸上,顿了一瞬,将门让开了:“进来吧。”
“拖鞋是新拆的, 不合适可以告诉我。”他回身在玄关给她找了双拖鞋,才平静问,“一个人看恐怖片?”
阙清言答应了。
幸好他没有继续问她, 为什么非要看恐怖片……
林棉心虚地小声:“嗯……”
她像是真的被恐怖片吓到了,鼻尖红红的,神情也戚戚然。从阙清言的角度看去, 她眼眸湿润得潋滟分明, 像只蜷缩着茸毛的小动物。
递拖鞋时, 阙清言的黑色衬衫袖子挽至小臂,随着动作露出手腕上的表。
林棉看了一眼,先是愣怔了一下,而后心跳不可控制地加速了。
手表还是她给他的那一块。
他没有摘。
“我能不能……”阙清言递完拖鞋,还没往内厅走,就听见林棉出声,“能不能把画稿搬到您这里来画?”她没忍住,补了句,“我想跟您一起。”
她在想方设法地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阙清言闻言停了脚步,回过身看她。
林棉还站在门口没进来,显然对自己蹬鼻子上脸的行为没有什么自觉意识,红着脸解释:“我在您这里没什么事干,总不能……一直看着您。”
话音刚落,林棉心说,其实她是想看的,但要真的什么事都不做,就光看着阙清言,她怕他到时候扔她出去。
阙清言一时间没回答。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她因为看恐怖片后怕而来找他,还要搬画稿过来一起工作,这其中的亲昵意味,阙清言不会感觉不出来。
再联系到上周林棉问自己能不能追他,如果他再想得深一些,几乎可以把今晚当成是一次暗示性十足的投怀送抱了。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明明羞赧得脸红耳热,言语却坦率直白得不行,还总要试探性地探爪子过来挑衅他的底线,并且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于是一向自诩还算正人君子的阙清言敛眸,神情不变地回了一句:“今晚还怕的话,也可以顺便搬床被子上来。”他继续往内厅里走,声音低而磁,压了笑随口问,“需要我把卧室让给你吗?”
“……”
这句话的意味明显暧昧。林棉原地愣了十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红耳赤地滚下楼去,五分钟后,只拿了画稿需要的东西上来。
阙清言留了门,等林棉拿了手稿和数位屏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客厅办公桌前翻阅资料,一旁的电脑屏幕亮着,屏幕上还连接着语音通讯。
办公桌摆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阙清言的手边放着一杯咖啡,正对面的位置是一杯牛奶,还散着热气。
牛奶是刚热的,还散着温热醇厚的奶香,是给谁喝,显而易见。
林棉踩着绒软的棉拖,一步一挪的走了过去。
桌案很宽敞,两个人办公绰绰有余,即使她坐在他对面画稿,也完全不会占地方,更加不会打扰他。
可……
林棉踌躇地停在办公桌前,目光偷摸着扫了眼四周。
在办公桌旁只有一张实木椅,就是阙清言的位置。除此之外,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看见别的椅子。
阙清言在桌上给她热了牛奶,显然是让她坐在这里的意思,但他却没摆位置。他不像是刻意要刁难她的人,要是真的不欢迎她,刚才就可以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也不会给她倒牛奶。
可现在的事实是,真的没有别的椅子……
没有座位,她要坐哪里?
阙清言低眸在卷宗上标了一句注解,余光瞥见林棉走近,写字的动作没停,开口道:“坐吧。”
“……”林棉还没反应过来,又环视一圈,顿时觉得有些茫然,小声提醒,“您这里没有其他的座位……”
阙清言应了一声,淡淡道:“不是说跟我一起?”
林棉愣了下,她刚才说,她想跟他一起……工作。
但他现在的意思是,她是跟他一起坐吗?
坐,坐哪里?
“……”
林棉慢慢回过味来,他是想她坐他腿上吗?!!!
偏偏阙清言这时候还搁下钢笔,翻了一页资料,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继续问:“不想坐吗?”
“……”漫画家的场景脑补能力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效用,林棉脸色已经不能用通红这么浅薄的词来描述了。她心跳得剧烈无措,完全呆在了原地。
她心说,她当然想坐他腿上……
但他显然是在开玩笑啊啊啊啊……
半晌,深呼吸几次才平复下心跳的林棉缓过劲来,默念无数遍冷静,可怜巴巴求饶道:“我我错了。”
“我不应该骗您的,”林棉耳朵尖发烫,诚实坦白,“我其实不是看恐怖片觉得怕,才上来找您……我就是,就是想来看您。”
我就是想来看您。
阙清言听到她的话,修长的手指叩住翻页的资料,神情反倒微诧了下。
其实他不是为这事才逗她。
她几次三番地过来撩拨他,他再有绅士风度,也该回应她得寸进尺的挑衅,礼尚往来一次。
而这次算不上惩戒的举动,反倒又给了她机会言语撩拨了他。
真是……
林棉见阙清言终于放下手里的案卷资料,指骨抵着眉廓按了按,侧过脸抬眸看她。
他身上穿着黑色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依稀能见到锁骨的光景,禁欲清明中透出几分勾人欲念来。
林棉看着出神了下,心跳有些不稳,在心里默默补了句他好像没戴领带……还没出神完,就见阙清言眼角眉梢流露出些笑意,没说话,站起身来,进书房给她搬了把椅子。
这回林棉安安分分地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来,打开电脑,插上数位板,摊开记灵感的手稿,眼观鼻鼻观心地揉了揉脸,窝在椅子里开始干正事。
阙清言关掉电脑语音通讯的静音,耳机另一头程泽的声音传了过来:
“……所以按照国内目前的仲裁来说,我觉得Quinn你这个案子风险很大,当事人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能成功反诉的几率非常小……”
阙清言边接通着语音通讯,边翻诉讼案的卷宗资料,应了一声。
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见林棉正撑着脑袋画稿,一双杏眸乌黑,眼睫垂落,神情专注,难得的认真模样。
“证据没有全部调取完,离庭审还有一段时间,我没有撤销代理的打算。”阙清言的眸光深邃,顿了顿,又低缓道,“先把牛奶喝了。”
后半句话是对林棉说的。
表面冷静实则正在乱涂鸦的林棉闻言抬起头,跟他对视了一眼,乖乖放下压感笔,端起了还温热的牛奶杯。
程泽听得愣了愣,知道这话不是对他说的,问:“都这个点了,Quinn你家还有客人来啊?”
阙清言平静回:“林棉。”
听到他叫她,正在喝牛奶的林棉又抬起头:“啊?”
她牛奶喝到一半,唇边还留着一圈奶胡子,阙清言目光在她湿润的唇角停留一瞬,抽了张纸给她。
他还在跟人通讯,林棉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无声地用口型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