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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收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是国昌写的:
“嘉木老弟:
请恕我昨天的莽撞和无礼,毕竟这些年来,我始终是在噩梦之中徘徊,我为自己的良心自责,我最近越来越发觉,我在被别人跟踪,或者说是被人监视着,越来越大的心理压力把我要压垮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美国来吗?我就是受不了精神的折磨,我日渐消瘦,恐怖的场面在我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我不敢一个人入眠,倘若我自己在家,我要所有的房间空空如也,否则我总以为有人潜藏起来,对我图谋不轨。在这么纠缠下去,想来我也时日无多了。你知道我把我们二十周年聚会的地点选在哪里吗?我就选在了我们的小镇上,如此我们十二人可以再一次回到临场。了结当年的恩怨。我心里明白,你不是罪魁祸首,但是也请你相信我,我也不是。但也不可能是天降之灾,所以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我看到了一个黑影,但是我没有分辨清楚是谁,这也为我招来了杀身之祸。此次我找你回去,就因为你是我们中最为聪明之人,当时若不是你的沉着应对,我们可能都要命丧黄泉。你设计好了串词,让警察来盘问时,我们能够证词一直。当年那个风雪之夜,你救了我一命,我也希望这一次,你再救我一名,或者是将我超度,还我以永远的安宁。
祈求你的张国昌”
对着面前的信纸,我不断地沉思,我是否应该再度卷入这个事件,我已经漂泊在外快十年了,本来已经忘掉了一切,突然闯入一个不速之客,或者是本来国昌就应该出现,他只是晚了十年而已才到来,早该了结的事情,偏偏折磨着他。
一周之后,我与国昌再次在纽约的一家咖啡馆碰面。他在临窗的位置上左顾右盼,似乎真的有人在追踪他一般,形容枯槁了许多,两目深陷,面颊扭曲。他一见我来,惶恐不安的神色迅疾消失了。
他告诉我他又收到了一封恐吓信,因而他更加确信有人如影随形地尾追他,他说着大半年来,这份压力逼迫着他远离了北京,远遁美国的这一个多月,他似乎可以安枕而眠,毕竟在国内跟踪他的人,若想同样来到美国,是甚为困难的,从经济成本上便不合算。然而那份恐惧感却又在催促着他,他觉得应该回林场再重溯当年发生的事情。
我向他要恐吓信的内容,他把信件递给了我,一共只有两句话:“二十年前风雪夜,血债还应血债偿。”字体非常工整,显然是为了消除我们对写信者身份的猜疑。信封是英文装订,应该就是从美国的某个地方寄送过来,但为什么他会知晓国昌的住址?美国对于人的隐私非常周密,除非是有犯罪前科,否则个人资料难以外泄。看来我们需要对付的人非常不简单。
当我再次把信件抵换给国昌时,他颤抖着双手接过信件,他的整个人也是抖抖索索,他说除了上个月,这五年来,每月24日,他都会收到一封这样的信件,每年变得只是其中的年份,从“十六年前风雪夜”到如今的“二十年前风雪夜”。我从未见到他如此胆小怕事过。我们曾经和狼群遭遇过,数百只狼群在林场四周叫嚎,破墙而入,他举着56式半自动步枪,一枪一个,很快狼尸堆积如山,我则缩在墙角,给其他人递送弹药。整整一夜,他的眼睛都杀红了血,当年他不怕死,为什么今日反而如此畏惧?
他突然从软皮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挠头,简直是疯子一般嘶喊道:“我受够了,你要出现,就给我出现,我和你同归于尽!”
整个咖啡厅里的人投来厌弃的目光,因为我们打搅了他们的下午茶时间。我安抚他坐下,从长计议。他许久不能平定内心的惶恐。
“这种恐吓信不过是写写罢了,这么小儿科把戏还把你这个大老板唬住了,又不能动你一丝一毫?”
“你不知道,在国内大约是两年前,当时我正带着妻儿在北戴河避暑。我发现我的车的刹车装置被人动了手脚,怎么也刹不住车,还好我把车开到了海里,一家人才幸免于难。”
“这倒是很蹊跷,那你有没有报警?”
“警察说是车子零件松落,就没了下文。他们压根儿不信我说的有人恐吓我之事。说这同满大街墙上某某某死全家一般。还把我调查了一番,看我有什么血债?我说我除了当年经济问题,没有杀人放火过,当时正值严打,三天两头提审我,把我整得再也不敢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