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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诀归口诀,好比常识大家都懂,但未必人人知晓个中原理。”师父不动声色道,“人死灯灭、灵魂不散,七星镇魂钉除了钉棺,也能镇魂,既防止冤魂跑出来害人,也断了心怀叵测之人叨扰死者安歇的念头。少一颗,邪气自由进出,辅以厌胜之道,只怕麻二姑家的孩子想不起尸都难。大家门儿清,这条街卖棺材的主儿,有几个真懂捞阴的门道?”
王守财的神色明显没之前那么镇定了。他霍地站起,扔掉手中的凿子,愤愤地道:“老子当年挤破了头要进八门,结果你们狗眼看人低,不让老子进。怎地,现在八门的人来求我做事,我不计前嫌,帮了一把,反倒好心办坏事,扰了你符二当家的心神了?”
师父摇头道:“过去的事,晚辈不想追究,也不敢追究。咱就说眼前这件事。明人不说暗话,我符柏不近人情,惹了一身不必要的麻烦,如今鲁班门看不顺眼,非要算清这门账。要真是鲁班门的朋友也就算了,偏生是个来路不明的半吊子。您老人家遇人不淑,被人骗了,要是愿意帮晚辈挽回局面,或许事有转机,要是让秦老前辈他们知道……”
王守财嘴角牵了牵,沉声道:“你在威胁我?”
师父笑道:“晚辈不敢,不过好心提醒。帮与不帮,全凭老爷子自己定夺。我们走。”
我们转身就往铺外走。还没下台阶,王守财追出来,犹豫了一秒钟,叹息道:“我早说这钱不好赚,小滑头就是不信。算了,我跟你们走一趟。这泼出去的水是回不来的。凭你们,决计对付不了余下的八口棺材。我先去收个信儿,你们回去等我。”
我们三个都没听懂王守财的话。师父带我们回到店里,告诉我们:明了看,这镇上有七八家棺材铺,但其实都归王守财管,有些连锁店的意思。这其他铺面的掌柜,以前都是王守财铺里的伙计,也是他的徒弟。这事儿,当地捞阴门里但凡有些资历的人都知道。
王家打棺的手艺一脉单传,祖训也严禁收外徒开分店。这王守财年轻时就是个混不吝的角儿,哪管得了那许多,有钱就赚,不仅收了七八个外姓徒弟,还逼迫这些徒弟用那几年在他那儿攒的侍奉钱开分铺,自己每月定期上门拿提成。
八门虽然干的是捞阴的生计,到底还有底线,见王守财见利忘义,把他踢了出去,其他打棺的同行也以他为耻,王家的门楣算是被他彻底毁了。王守财因此对八门怀恨在心。
他刚才那样说,是想去徒弟那儿打探其他卖出去的棺材的下落,同时设法补救,怕被师父看穿,老脸挂不住,所以推说去收信儿。师父推断,以王守财的个性,这到他手里的钱,是只进不出的。要是这事儿还是那婆娘从中作梗,相信他这次捞的油水肯定不少。
只是他也不清楚,王守财会以什么方式,来回收这些“嫁出去”的松木棺材。
我们进店凳子还没坐热,就有人匆匆忙忙跑来报信。报信的人自称是南街“升棺堂”的掌柜白喜,王守财的关门弟子。因为学艺未精,师父王守财没让他守棺,自己和其他七位师兄亲为,叮嘱他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就赶紧去“符氏精工”找符师父帮忙。
师父皱眉问:“守棺是什么意思?”
白喜解释道:“棺材出了问题,如果是质量上的毛病,师父会喊人拖回去返工;如果是……其他方面的问题,他会守在棺材前,直到查明情况并且解决问题,才会收买家的钱。听他老人家说,这是祖上的规矩,不能坏。可是这次……这次好像不行。”
师父也没多问,让凌小满和季爻乾呆着守店,带着我跟随白喜过去。
我看白亮满头大汗,神情焦虑,满心以为王守财已遭遇不测。到了停棺的康叔家,却见他毫发未伤,正蹲在棺材前,出神地看着什么东西。
师父草草跟康叔打了招呼,问王守财怎么回事。王守财见师父来了,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松弛下来,摊开手掌冲师父道:“你看这个。”
他手上拿着的,赫然是只血淋淋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