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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爻乾咬着手指想了想,冲张仲柱道:“张叔叔,我知道您不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更何况我们是孩子,更不可信。我这儿有个说法,不知道做不做得准,您帮我判断判断。”
“哦?”张仲柱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来了兴致。
“老爷子让您种菊花,并非因为菊花好活,而是因为:其一,白菊寄托哀思,本就是悼亡哀挽的佳物。您孩子出意外过世,在我看来,这是横死。横死积怨深,又得不到发泄,所以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您知道自己过得不好,而白菊恰恰减轻了他的怨气。”
“其二,刚才进屋时,我见楼上楼下所有门窗大开,这说明您的屋子时时需要通风换气。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屋里总有股若有似无的恶臭,挥之不去?白菊的香气借风吹进屋里,也正好能遮盖这股恶臭,对不对?老爷子别有用心,只是不方便跟您明说。”
张仲柱皱了皱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季爻乾脸上颇为得意:“我跟着师父的时间虽长,但房宅风水所知甚少。不过张叔叔,您家这种格局,稍懂些皮毛的人都能看出问题来。风水讲究导气,气不能直通厅堂或者卧房,否则不吉。您家这院门正对楼门不说,还生怕气跑歪了,生生修了条道来给它引导。这气横冲直撞的,如何不生出祸端?”
“要我说,有墙围气就要有壁导气,不然索性不要院墙。听师父说,旧时大户人家的庭院,都要树一面照壁,挡在院门与厅堂之间,不单单是为了气畅,也是为了阻挡邪煞进屋。因为寻常小鬼只走直线,不会转弯。那股恶臭,您现在该明白是什么了吧?”
说完这些,季爻乾起身要走,问张仲柱村里有没有能住宿的地方。
张仲柱脸上已有恭敬之意,忙起身道:“三位小师父如果不嫌弃,可以在我家暂住。”
季爻乾笑着摇头:“张叔叔,您有您的讲究,我们也有我们的讲究。您的好意我们心领,行里规矩如此,还请见谅。”张仲柱见我们执意要走,送到院门口,告诉我们旅社的位置,悄声问季爻乾,回头能不能帮着把屋里的恶臭除一除。
我们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季爻乾不动声色地道:“张叔叔放心,回头我们还会麻烦您,到时一定尽力帮忙。这几天先别忙着从书里找神仙了,好好照顾那些花儿。”
张仲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给我们钱,被季爻乾推了回去。
我们自去投店歇息。路上凌小满问季爻乾咋会知道这么多,言语中颇有刮目相看之意。
季爻乾回头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道:“我肚子里也就这点存货了,再掏不出更多。得亏那假洋鬼子一窍不通,不然我还真不好蒙他。”我说这趟好像也没啥收获啊,季爻乾摇摇头,冲我眨眼道:“当然有,晚上你就知道了。”
用过晚饭,我们歇了会儿脚,便赶去余有才家。余有才的媳妇遵照我们的吩咐备好了物件。凌小满冲卧房看了一眼,对余有才道:“余叔叔,还得麻烦您儿子配合下。”
水碗立筷,请灵驱鬼,这本不是木工的活儿,但自古捞阴是一家,总有共通之处,所以自己能处理的时候,决计不会麻烦他人。余有才的媳妇起初说什么也不肯让孩子下床,最后还是在余有才的怒骂之下才肯配合。她照凌小满的吩咐,让男孩蹲坐在香炉前。
我把燃香点上,在香炉前放上瓷碗,碗中装满无根水,把方头筷斜放在碗里。
季爻乾看了下怀表,已是亥时三刻,冲我点了点头。
我让余有才夫妇回避,往火盆里烧了些纸马冥钱,见碗中水面微微晃动,冲凌小满二人点头示意。凌小满冲我打了个手势。我用手指在水面上画了个圈,口中念道:“小子无知,冒犯神明;拦路撞桥,多有得罪。今以水饭敬飨,望大人不记前仇,现身相见。”
等了有一会儿,筷子却毫无动静。我以为时间不对,又重复了几次,可筷子仍旧一动不动。凌小满悄声道:“会不会哪儿搞错了?这位大人不肯上来啊。”
“不是不肯,是不敢。”季爻乾突然冷笑道,“我猜得没错,她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