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02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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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从小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她对玩具、芭比娃娃没有任何兴趣。她喜欢看电影、电视剧, 和爸爸一起玩游戏。

爸爸会偷偷用家里的VCD播放路边摊淘来的外国碟片,有些很血腥很恐怖,她却看得咯咯笑。

爸爸以为女儿胆子大,又担心被妈妈骂他带女儿看不好的东西, 于是和莫非约定好这是父女俩之间的秘密。

莫非很会隐藏秘密。

然而秘密在她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被爸爸揭开了。那天妈妈送她去幼儿园, 她淡漠地走进装饰着动物的铁门里, 一次也没回头,任由妈妈在后面的哭泣变成尴尬的苦笑。

后来妈妈去跟爸爸诉苦说女儿怎么不哭时,爸爸说漏了嘴, 暴露了他们的小秘密。

然后莫非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检测, 去见小城有名气的心理医生,在那些医生的指导下做无数张测试题。

十岁时,父母失去耐心, 她被送到老家由亲戚开办的私塾。

据说老家是个发源自前秦的历史名城,既出过千古流传的圣人, 也是武术之乡。在私塾当老师的个个文武双全,再顽劣的小孩老师也会因材施教。因此招收的学生家庭背景非富即贵。如果不是有层亲戚关系在, 莫非的父母一年工资加起来也不够交一学期的学费。

父母最后的期望寄托在私塾。

而私塾, 也确实改变了莫非一生的命运。

莫非和别的学生太不一样。

她的文化课成绩长期保持私塾第一名的水平, 再诘屈聱牙的课文她读一遍就能背诵全文。武术课的老师也对她评价很高。

在一群因为不听话跟不上学习而送过来教育的x二代之间,她的出众称得上鹤立鸡群。

她受到很多老师们并不知道的欺凌——说欺凌或许不恰当,她完全不在意, 因而更像是麻烦的恶作剧。

但她还是中了恶作剧的招。

到私塾入学半年, 有人把一只浑身长满疙瘩的蟾蜍放进莫非的文具盒。闷的时间太久, 莫非拿出它时,那只蟾蜍奄奄一息。

周围的同学屏息以待,以为她会失控、尖叫,但是她没有。

她沉默地看了蟾蜍一会儿,拿美术刀切掉了它的头部,扔进垃圾桶。然后若无其事地去卫生间洗干净手。

她从卫生间返回教室的路上,被老师带去办公室,询问她为什么要伤害小动物。

老师问为什么?

莫非说我不知道。

那之后,莫非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有心的同学记下来,交给老师。包括她去后山树林解剖兔子时微笑的细节。

再后来,父母被急电召回老家。校长、老师和父母就在莫非面前讨论起这孩子的心理问题。

父母终于坦诚自己的孩子被心理医生判定为无情型人格障碍,但父母坚持心理医生说过这是可以治愈和改善的,请求老师再给莫非一次机会。

校长想拒绝,但父母搬出了族长。

老家历史悠久有个好处,同城的人数上三代多多少少都有亲戚关系。父母求爷爷告奶奶找出族长给莫非作保,已是为人父母能为孩子做的最后努力。

在族长的担保下,莫非获得最后一次机会。

那场双方会谈,莫非也从中了解到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她无师自通学会上网搜索所谓的“无情型人格障碍”,学到了隐藏自己的方法。

她开始主动学习。学习人类种种情绪的定义,学习在公众场合和同学们做出相同的表达,学习关爱、友善、恐惧,学习……当一个正常人。

莫非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只差一点点。

十四岁生日前的那个周五,下课后莫非和同学们说说笑笑离开私塾,隔壁的超市老板娘突然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莫非不是第一个去看热闹的,她本能地想离开是非之地,但是被同学们一左一右硬拉了进去。

尸体就藏在冰柜里,上面盖了好几层饮料、雪糕,甚至还有人寄存的冻猪肉。

老板娘为整理杂物移开了覆盖在尸体上的东西,看到了死者那双睁得溜圆的眼睛,继而意识到自家超市的冰柜里竟藏了一具尸体,大惊之下忘了报警,直接跑出去求救。

看热闹的同学看到尸体,吐的吐,跪的跪,唯一想着赶紧跑出去的还跑反了方向,跑到超市后面的仓库里,撞到了正在理货的老板娘儿子。

莫非和同学们看到尸体的反应截然相反——她把所有东西拨开,盯着尸体看了足足五分钟。

警察来拉她时,她说:“杀人的是老板娘的儿子。”

而老板娘的儿子当时就站在冰柜旁边。

把超市开在私塾旁的老板娘,是私塾校长的血缘妹妹。

也就是说,莫非指认的凶手是校长的亲侄子。

后来警察有没有把老板娘的儿子缉拿归案,莫非不知道。她反正是被私塾彻底开除了。

老族长听说这件事,也是气得要把莫非剔除祖籍。

莫非父母收到消息匆匆来接她时,受到宗族长辈的一致唾骂——校长拿出当年同学们打的小报告,来判定这孩子是没有心的人,是反社会的怪物。得到这些消息的警察也来盘问这个年轻的目击证人,旁敲侧击她是不是与案件有关。

长辈们不理解什么是反社会,什么是无情型人格障碍,他们有更直观的形容。

“恩将仇报”、“恶魔!”、“恶鬼!”。

再之后,莫非被送到了某所以电击疗法闻名的精神卫生中心,在那里待了半个月后,她轻而易举逃走了。

之后那么多年的生活说不上顺利,也算不上颠沛流离。

她花了很多年融入社会,藏起和正常人不同的触角,偶尔失败一两次也无所谓。

对她而言,生存是场游戏。

但也有艰难的时候——会因为某些事情突然烦躁,有无法控制的破坏欲甚至毁灭欲。

每到这种时候,莫非会用在私塾学的武术去□□拳。

渐渐地,这种欲望越来越少。

最后一次发作,是在一个寒冷彻骨的夜晚。

她被躁郁的情绪俘虏,她心想该去找地下拳击馆。但因为城市整改,她记得的那些场馆业已关门改造。

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城市每一条昏暗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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