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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媛的心下才松快了几分。
那个贱蹄子再得祖母的脸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女,难不成还会有士族门第娶她一个庶女为正妻?
纪氏见她想通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又跟着一句:“今日你哥哥也会去…”
王媛一愣,跟着是开口:“哥哥也去?”
王冀自从回来后就每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平日即便是在府中也鲜少出门…怎么今儿个竟要出门了。只是她想到往日那些人提起哥哥时那副鄙夷的模样,王媛心里忍不住也生了几分排斥。
哥哥如今那样的声名待在家中便是,做什么要去参加这样的宴会?旁人提起哥哥的时候,自然也免不得要看她。
母亲也是,也不知拦着哥哥一把。
纪氏正自顾说着,哪里会瞧见王媛面上的不高兴。
于她而言…
儿子自然是最重要的,何况过完年阿冀就就要跟着王岱去外头了,如今自然是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做母亲得护不住他,也给不了他什么好前程,难不成连儿子的自由和开心还要剥夺不成?
…
影壁。
王昉与王蕙到那的时候,王媛与王佩已经到了。
王媛瞧见她们过来便轻轻哼了一声,而后便转身上了马车…王佩面上倒未有什么异样,照常走上前来与她们屈膝一礼,口中是言:“四姐,七妹。”
“六姐…”
王蕙与王佩打过见礼。
王昉只是与王佩点了点头,而后是抬眼朝王媛的马车看去…想起先前那一见,即便是她也免不得生出几分惊艳,纪氏这一回可当真是费了极大的心思。
不过这些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王昉刚要与王蕙走上马车,便见不远处王冀正朝她们走来…
王昉眼中的神色有一瞬得变化,不过也就这一瞬,她便低了头与王冀屈膝一礼,是言:“三哥。”
王蕙与王佩也跟着喊了一声。
“都起来吧…”王冀因着在家中养了一段日子,气色倒也好了不少,这会便笑看着她们,仿佛依旧是往日那个温润宽厚的兄长:“你们若无事便上车吧,时辰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王冀也要去?
王昉微敛的眉目稍稍拢了几分,近段日子都未见王冀出过门,今儿个这样的日子他倒是要去?
只是这会她也不好深思…
便轻轻应了一声又与王冀屈膝一礼,而后是领着王蕙上了马车。
等王昉几人上了马车。
王冀打量了眼王昉先前离去的方向,而后便翻身上了马,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李国公府走去。
…
李国公府。
因着今儿个是李家大小姐的生辰,不拘是里头还是外头皆热闹得很。
王家离朱雀巷还算近得,可在这路上却还是堵了不少功夫…等他们至李家的时候,还能听到这条巷子里传来的喧闹声。
李家的管家正在核验来客的身份,偶然瞧见这一副阵仗又瞧了瞧那马车上挂着的“王”字,忙理了衣摆朝他们走来,口中是跟着一句:“原来是王家的几位贵人到了,快快请进。”
他这话刚落…
不拘是原先在门口的,还是已经准备要进去的皆回头朝他们看来。
今儿个来李府的即便不是公卿士族,也都是朝中高官…因此瞧见王冀坐在马上,众人还是忍不住拢了一双眉。
虽然时隔几月…
可当日清风楼的事,众人却都未曾忘记。
堂堂王家嫡子嫡孙竟然行窃诗之名,窃得还是天下大才徐子夷的诗…因为这桩事,这位王三公子不仅被徐子夷痛批了一顿,还被国子监退学。先前听人说这位王三公子被赶去琅琊了,却不知何时竟又回来了。
因此这会瞧见他…
众人自是互相对了一眼,低声议论起来。
“这位王三公子怎得好意思出现在这?”
“可不是…百年王家的名声被他败坏,若我是王家先祖怕是连这个子孙都不愿承认。”
说这些话的大多是年纪稍长些的,话语之间大多还是含蓄的。
自然也有年轻人议论此事的,他们这个年纪大多都是意气风发之辈,素来看不起如此行径…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这么客气了:“这位王长砾竟然还有脸出来?若我是他,只怕日日蓬头遮面,不敢见人了。”
“是也是也,怪不得这位王长砾大庭广众行得出窃诗的事来,原来是个厚脸皮的。”
“哪是个厚脸皮,我瞧着怕是个没脸的…不然怎得还能大摇大摆出现在我们面前?”
…
这纷纷声语之中…
王冀眼中的思绪越发低沉了几分。
若不是这会在外头,他怕是早就要把手中的东西狠狠砸个一通以泄心头之气…偏偏如今他不仅不能生气,还得笑面相迎。
王冀暗自换了几口气,等心中渐稳,她才翻身下马。
他朝李管家走去,与他拱手一礼口中是言:“我带家中舍妹前来赴宴。”
他这话刚落,身边的小厮便躬身递上邀贴。
李管家取过邀贴也未看,只笑着说道:“三公子客气了,快请入吧。”
“多谢…”
马车也已停下。
王昉几人由身边的丫鬟扶着走下了马车,她们刚刚走下便迎来了不少目光…虽然王家出了王冀这样的不肖子孙。
可对于王家这几位小姐,在场的人大多还是叹服的。
百年王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不拘是行止还是仪态,即便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因此这会瞧见她们下来,虽然各个头戴帷帽,可先前不屑与鄙夷的目光却都暗自收回了些,就连议论声也低了许多。
王冀见她们下来,又见周边声响渐低,面上便又挂了个笑:“我们走吧。”
“是…”
王昉几人答了声。
王媛却一声都未吭,若是此时掀起她的帷帽定能看见她面上的不忿,先前议论王冀的声音她自然也听到了…越往后听,她面上的神色便越发不好。
如今看着王冀的背影,王媛更是忍不住咬了唇,哥哥也真是的,明知道会引起议论偏偏还要过来。
她甚至都能预想到待会那群女人,围着她问起哥哥的模样了。
以前的哥哥是她心中的神…
那些大家小姐与她接触的时候,时不时都会问起哥哥,都想嫁进王家做她的嫂子。
可如今的哥哥…
她宁愿没有这样的哥哥。
李家奴仆领着他们一行往里走去,途中自然也见到了不少人…因着今日男女宾客皆有不少,男客便在第一道院落的宴客厅,而女客便穿过垂花门去往第二道院落。
王冀刚要与王昉一行分开,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长砾?”
众人循声往前看去,便见一个身穿云锦华服、头戴白玉冠的的男人正朝他们走来。男人的身后围绕着不少人,各个身穿华服却都以说话的男人为首,瞧见男人往他们这处走来,那些人便也跟着一道走来…
王昉透过青色纱帘往外看去,倒是也认出了不少人。
这群人里有不少是王冀以前的知己好友,还有不少曾来过王家…
比如先前说话的那个男人,若是她未曾记错,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那言太师之子、宫中言贵妃的胞弟,言庚。
言庚生有一副桃花眼…
可王昉却觉得这一双眼睛里沾染的东西太多,让她见之便生了几分不喜。
王冀看见言庚面上也有几分怔楞,不过也就这一瞬他便回过神来朝言庚拱手一礼,口中是言:“言庚兄。”
“许久不见你了…”
言庚一面与王冀说着话,一面是不动声色朝他的身后看去,身后四人虽然都戴着帷帽,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王昉…他想起当日在王家的匆匆两见,头一回她身穿红衣,面上带着说不出的威严气势,偏偏杏眼横波一下子便闯入了他的心。
还有一回,却是冬日…
大雪刚过,夹道两侧皆还被雪覆盖,而她头戴兜帽,许是因为天寒,面上也泛了几分红…微微抬起的一双杏眼,像极了他当日在林间看见的小鹿。
他这一生见过的美人太多,可却从未有一人如她这般,令他见之便思渴若狂…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
他早就想把她掳回去了,从此唯有他一人可以窥见她的美色。
别人未曾察觉言庚的异常…
可王冀一直关注着他自然不曾错过,如今见他这般便笑着移上一步恰好遮住了王昉的身影,口中是笑说一句:“长砾也许久未见言庚兄了。”
言庚见他遮住了那人的身影心下略有不喜,只是想到王冀前些日子递来的书信,面上便又泛开了几许笑意,他笑着伸手拍了拍王冀的肩膀:“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今儿个你便与我们好生畅谈一番。”
他这话刚落身后的那群人便互相对了一眼…
只是言庚在他们之中的位置本就极高,如今他那位胞姐又是宫中宠妃持凤印掌管六宫,保不准日后还有机会成为中宫皇后。
因此听他这么一说…
众人自然也纷纷朝王冀说道:“是也是也,长砾兄与我们好生把酒畅谈。”
王冀自然未曾拒绝,他笑着朝众人拱手一礼,而后是侧头与王昉几人嘱咐了几句便让人领着她们往内院走去。
…
等至内院。
因着此处无外男,王昉几人自然也都摘下了帷帽。
王家四女素来各有千秋,因此她们这一路往里走去,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等至李青佩设宴的“佩兰阁”,远远便传来了不少姑娘家的欢声笑语…等外头通报了一声,屋里先是一静,跟着便有走动的声音,一个身量高挑、外罩青色斗篷的女子朝她们走来,正是李大小姐李青佩。
她看着王昉,一双英眉拢了几分,口中是跟着一句:“你来得怎么那么慢,我的礼物呢?”
她这话刚落,王昉尚未回答,一个身穿鹅黄色绣芙蕖斗篷的妙龄女子便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来…
却是陆棠之。
陆棠之看着李青佩也不管她的身份直言而语:“李青佩你有没有主人家的礼节?”她这话说完便朝王昉走来,笑着挽了她的胳膊,口中是跟着一句,带着娇娇意味:“王姐姐,你都许久未曾找我来玩了。”
这话却是真的…
自打她从顺天府回来后,前有秋娘的事,后头又去了檀城,而后又迎来了王冀。
这件件桩桩都费了她不少心思。
因此听到这话,王昉面上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口中是跟着一句:“抱歉棠之,我近日的确有些忙。”
陆棠之原本也就是和她开玩笑,自然不会当真生她的气…
这会听她这么说,自然是眉开眼笑说了句“无事”。
王昉见她面上无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笑着朝李青佩看去,伸手从琥珀手中取过一个锦盒,而后是亲自递给了她:“你的礼物。”
身后一群士族小姐瞧见忙开口说道:“王四娘,你可是又制了有趣的花样?”
旁人不知道,可她们都是一个圈子的,自然知晓王家的那间成衣铺这么火,大半功劳便是来自王昉…因此瞧见这锦盒,自然心中好奇,还有不少人起哄李青佩打开锦盒看一看,是个什么有趣物件。
李青佩眉心一拢,她抬眼朝那群女子看去…
她虽然不怎么与女子接触,可别人话中是善还是不善,她却还是辨得清楚的…李青佩见她们止了声才收回了眼,与王昉说道:“外头冷,进来吧。”
陆棠之这回倒是难得觉得李青佩做了件实事,便也没和她呛声…几人一道往里走去。
屋中炭火生得很热。
丫鬟上了茶,王昉几人解下了斗篷才坐下。
往日聚宴,王家几个姐妹中,众人最为注意得自然是王昉…可今儿个,几人眼一滑瞧见王媛,竟也察觉出了几分别样的滋味。只是想起她往日行过的事,众人心中难免有几分不齿,有人便道:“王五娘,听说你那窃诗的哥哥今儿个也来赴宴了?”
王媛一听,小脸就忍不住涨红了几分,却是气得。
虽然早就知晓会被这群人嘲笑,可是如今看着她们嘲讽和鄙夷的眼神,她哪里忍得住?
王媛刚要发作便被身后的丫鬟给拦住了,她想到今早母亲所说的忍了忍还是忍了回去…她手中握着茶盏低着头喝茶,全当没听见。
她这般作态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讶异…
这王家的五姑娘可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今儿个竟是没回嘴,还真是奇了。
即便是王昉与王佩也难得生了几分怔楞。
原先说话的那人见没意思便也未再开口,屋子里继续说起了其他话头…
陆棠之素来不喜欢搭理她们,先前也只是和李青佩说几句话,如今瞧着王昉来了,自是笑着与王昉说着话。
王昉手中握着一盏茶,是问:“徐姐姐可还好?”
自打徐静嘉成了婚,她还未曾去陆府看过她…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陆棠之听她这话,眼儿一转却是笑说道:“王姐姐,我与你说一件喜事。”她这话刚落,便笑着附在王昉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徐姐姐有身孕了。”
“什么?”
王昉这一声有些响,自然有不少人循声看来。
好在她也只是有这一瞬得失态,见众人看来便与她们点了点头,而后才又问起陆棠之:“几个月了?”
“才一个多月…”
陆棠之眉目弯弯,笑着说道:“因为月份还不大,母亲说要等胎稳了再说。”
这也正常,头三月身子不稳…
大多都是等过了三月才会告知亲友。
王昉刚想说话,便听到屋中有人问起了李青佩:“青佩,我听说玄武巷的徐家为他们家的大公子向你家请婚了。”
徐大公子…
这金陵城中的徐姓并不少,可玄武巷中的徐姓却只有一家,至于徐大公子…杨青青的表哥,当日被陆意之一箭射废手腕的徐庆年。
王昉怔怔朝坐在主位的李青佩看去,徐庆年竟然向李青佩请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