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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早在一个月前就收到了长信侯府送来的请帖。
长信侯此举也不知是何意?无论是站在哪一个角落, 崔家的人都不宜出席婚宴。
故此, 崔老太爷便交代了崔洛去一趟侯府。没成想一大早,侯府就着人来国子监接她了。
这个时候, 崔家却是炸开了锅。
崔老太爷与崔老太太早知实情,但旁人今日才知道洛十娘即将成为五军都督的夫人, 长信侯府的女主人。短短一年之内,她从一个弃妇翻身成了京城贵妇皆要礼让三分的侯夫人了。
这样的咸鱼翻身的励志传言, 让京城不少卖豆腐的姑娘都燃起了嫁得良婿的希望。
就连崔老太太也连连感叹洛十娘的命数极佳, 注定了富贵命。
因着崔范的缘故,崔家对洛十娘多少存了亏欠,对这桩婚事, 崔老太太一直持沉默的态度。儿媳改嫁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但崔家唯有认了。
柳姨娘算是吓坏了,也惊呆了,同时更是艳羡到了嫉妒的程度。
凭什么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让洛十娘一人摊上了?!她还以为洛十娘从此就孤苦无依了!谁知道却是攀上更高的门庭了!
*
这厢, 未至晌午, 崔洛与顾长梅就抵达了长信侯府。
萧谨严娶续弦, 当真好大的排场。
炮竹喧天,锣鼓唢呐的队伍能排到巷子口,更别提朝中大小各路官员的轿子马车了。
处处彰显权势与地位的气派,奢靡。
洛十娘是谨萧严亲自去杭州接回京的,崔洛听说, 萧谨严还特意去了一趟高家, 给了崔范难堪, 这无疑又是赢取美人芳心的绝妙手段。
萧谨严似乎并不像表面看山上的莽夫,简直太会‘攻心’了。
崔范吃了瘪,洛十娘心情大好,对待萧谨严也少了几分拘谨。
崔洛虽然没有当面认萧谨严这个继父,但在旁人眼中,她就是长信侯的继子了。
这个身份尴尬又特殊,崔洛的席位被安排在了族亲这一边,萧翼竟与她同席。这家伙.......他父亲娶妻,他就不知道去帮忙招呼宾客?!倒是一个人落的清闲自在!
崔洛坐下时,二人视线悠悠相撞,崔洛顽强的抵抗到底,最后是萧翼先忍不住,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崔洛:“......”萧翼越来越奇怪了。
顾长梅拒绝了管事的安排,堪堪与崔洛挤在了一桌,将萧家旁支的几位叔伯都给挤走了。
顾长梅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安静了,长信侯府的宾客实在太多。”
崔洛:“.......”
管事欲要上前说些什么,要知道席位安排是很讲究的,身份地位,年龄辈分都在考量之内。
萧翼挥了挥手,“无事,你下去吧。”他让管事重新给萧家族亲安排席位。
萧翼看上去心情不佳,常年携带的扇子也没有打开‘扑扇’几下。只是端坐在那里,神态慎人。旁人只以为他是不欲让萧谨严娶续弦的缘故。
管事看着这边情形不太对劲,想了想又将同样沉默不语,不太愿意与旁人同席的缙王请了过来。
加上几位性子比较孤僻的官员,崔洛他们这一桌依旧没有凑齐八人。
长信侯府办喜事,必定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伯府的主要席位都安排在了中庭。但顾长梅霸着崔洛身侧的席位,就是不肯离开。管事也拿他没法子。
谁人不知道承恩伯的二公子天性顽劣,为所欲为?!
酒席即将开始之际,筵席处的气氛似乎陡然之间变低了几分。
崔洛无心贵圈中的纷纷扰扰。她几日前在驿站见过洛十娘一次,见她风韵犹在,面色泛红,身段似乎又丰腴了些,关键是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朝气,便知她过的尚可,对萧谨严很是满意。
如此,崔洛觉得她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亦或者多管闲事了。今日出席无非是给了萧谨严的面子。
顾长梅的脸突然凑了过来,说话时,口气扑在崔洛脸上,痒痒的,“崔洛,你快看!安王也来了。”
崔洛一怔,往人群分散处看了过去。
就见安王朱启独身一人从花厅那头走了过来,他身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发髻只是用了一根羊脂玉的簪子固定,因着流徒在外多年,肤色早已不见贵族血统的白皙,而是那种健康的麦色。但并不影响他原本的俊朗,幽眸剑眉,鬓若刀裁,行走之间,如从山河水墨画中走来。无视旁人的眼光,他兀自逍遥。
朱启在朱氏王朝的辈分已经是皇叔级别,但年纪并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是先帝的幼子,彼时深得先帝宠信。
许是他太久没有踏足京城,有些官员反应了一下,在管事唱名之后,才认出了朱启。
像是事先安排好了,管事将朱启领到了萧翼这一席,崔洛对这张脸无比熟悉。她只是纳闷,怎么连他也提前出现了?
疑心使然,崔洛瞄了一眼萧翼,萧翼也感觉到了这道清浅的视线,却是直接无视了。他不想又将她给吓走,她这样的人,等着她自己想通,才能乖乖听话。
朱启无声的落座,他的封号尚在,却无封地,至今也没有安排差事,无异于一个废王,连缙王都不如。
“三哥。”朱启淡淡唤了一声,情绪很平,与周遭交头接耳的人群中的喧嚣气氛截然不同。
缙王‘嗯’了一声,兄弟二人便没有再说话。
崔洛这时候再看朱启时,倒是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变化,一个人再怎么蛰伏隐藏,他骨子里露出来的气度是不会变的。
直到这个时候,顾长梅才察觉他与崔洛坐错位置了,胳膊肘戳了她一下,以手挡唇,压低了声音:“崔洛,咱两还是撤吧。”
崔洛:“........”她也很想离开这个位置,恐怕此刻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