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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酒吧,陆绎彻底醉透,整个人变成软骨头,靠在赫瑞言的身上,心里乱七八遭的想:自己没给赫瑞言丢人吧?
到车前,他用仅有的一点神智说:“麻烦你送我回家,或者给张大龙打个电话,他会来……”
最后几个字,含糊听不见,赫瑞言咬着牙在他身上摸了几下,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门,把人往车里一塞。
坐上驾驶位,目光情不自禁的在他身上停了片刻。
实话说,这人长很好,但眉眼并不出彩,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并不锐利的,温和的,让人容易忽视的。
气质倒是极其迷人,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冷静冷清。
赫瑞言轻轻叹了口气,凑过去,拉过他右手边的安全带,打算帮他系上。
恰好这时,陆绎动了下,头一歪,唇擦过赫瑞言右侧的半边脸而过。
一股电流串上来,赫瑞言一怔,浑身都僵了。
浑然不觉自己吃了别人豆腐的陆二少这时嘟囔了一句:“难受!”
说完,手去扯领带,没扯动,表情很不痛快,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
赫瑞言又好气,又好笑,心道:逞强的时候,威风死;这会又怂死,二少,你是人前一条龙,人后一条虫啊!
“喀哒”系好安全带,赫瑞言发动车子,手打开电台,流出宋胖子的歌。
陆绎眼睛无力的睁了下,含糊道:“我喜欢这个人。”
还醒着?
赫瑞言沉默了片刻,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为什么喜欢?”
问完,也没打算他能回答,自己勾了勾唇,心说,跟个醉鬼聊什么呢?
醉鬼重重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唱到了心里。”
赫瑞言的手,神经质的抽动了一下,觉得心尖尖上的肉,好像被人重重的掐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小时前的谈话。
“你前妻这样对你,你恨她吗?”
“说不恨,是假的;但更恨我自己。我希望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结果却是每个人都不满意。”
“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想过,有段时间天天想,后来总算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
“即使我躺倒让别人踩在我身上走,别人还是会抱怨我踩着不够舒服,所以,我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只好做到让自己满意。赫瑞言,我现在信佛。”
“为什么?”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有时候半夜里,我常常会梦到那个孩子,他一边哭,一边看着我,我曾经把他真的当作自己孩子。他死在阮奕洁手里,也死在我手里,我手上是沾了人血的。”
“别把别人的过错,强加到自己的头上。”
“我也想,可心里的这一关过不去……”
前面红灯,赫瑞言踩刹车,拉手闸,扭头。
宋胖子的歌飘远,又换了个女歌星的,陆绎歪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身后是漫天的黑夜。
睫毛浓密,半遮住他那双浓墨重彩的眼睛。
是的,这一瞬间她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词--浓墨重彩。
那眼中像是沉淀了化不黑的悲色,用平静将它遮挡在眼球里,偶尔才流出一点似有若无来。
“滴滴--”
两声喇叭声,赫瑞言回神,赶紧启动车子。
……
而此刻的干部疗养院里,已陷入夜晚的安静。
走廊的尽头走过来一个人,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打底高领米色毛衣,气质斐然。
正是李乾。
敲门,门打开。
傅伯一愣,“少爷,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