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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宁军四十个营都是孙大人建立的,有的是去年才刚刚建好的,其中有哪个打过仗?你会调兵,难道建奴就不会把两黄旗调回来么?”黄石严厉的反问让赵慢熊低下了头。
自萨尔浒溃败,明军的部队建制就遭到了重创,熊廷弼顶住将门压力把老兵打散带新兵,重建了沈阳、辽阳的二十个营六万部队,结果等熊廷弼去职,这批军队在沈阳一战中全军覆灭,大多数将领也都阵亡了。
到了广宁建军,明军十三万大军中的二十个野战营九成都是新兵,而最后一批敢战的将领也和他们一起在沙岭惨败中玉石俱焚。所以到了王在晋经略辽东的时候,王经略就说什么也不肯出山海关一步了。
孙承宗这几年来白手起家。硬拉扯出了包括十一个水营在内的四十营关宁野战军,但其中上过战场的士兵百中无一,在战场上杀过人的更恐怕是一千个里而也没有一个。所以孙承宗也不肯越过宁远一线,而是一心一意地操练士兵,打算将来靠人多取胜。
说到底,黄石对这种练兵方法是很不以为然的,他始终坚信精锐的军队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养出来地。黄石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关宁军的士兵抽调到辽南、辽东来给东江军作辅兵。等他们见识过战场和血腥后再集中练为野战部队,而这些军队中的军官和头目最好用东江军的老兵来带,如果是受过伤、杀过人地老兵就更好了。尤其是负伤,黄石个人的经验是杀人可以练胆子,但自从那次负伤后他感觉自己变得更坚强和有信心,这对官兵的成长是非常重要的。
回想自己第一次带兵去金州作战。黄石依仗的也是在旅顺见过战场和死人的老兵,那还是个顺风仗呢。结果新兵还纷纷在战场上呕吐。从那以后黄石就更坚定了新兵要靠老兵带的思路,救火营是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比一般东江军的一个老兵带七八个新兵还要严格。救火营的这些新兵也大多是从跟去战场的辅兵中选拔的,搬运尸体、割首级的时候黄石随便他们吐,只要不会上了战场掉链子就好。
“我东江军的任务就是牵制建奴,让建奴无暇去攻辽西。现在松山等三堡眼看就完工了,朝廷为此巳经花费了白银百万两,耗时也超过八个月。”黄石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但他的两个部下都明白黄石的言外之意,朝廷去年肯拨给东江二十四万两军饷还是因为户部的堪合官员黄中色说了好话,他说毛文龙“制奴则不足,牵奴则有余”。黄中色说服内阁的理由就是东江镇的存在能够让关宁军安心修筑堡垒,比如修筑宁远等五十座堡垒耗时三年。这期间辽东烽火连天,所以辽西一直没有被打扰,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求救,恐怕朝中就又会说“东江牵奴不成,反被奴所牵”了。
虽然黄石认为关宁军来辽南或者去辽东摸爬滚打一番会对他们更好,至少比在辽西修堡垒、吃军饷好,但他也知道这个不是孙承宗能解决的问题。辽西的将门大族杨家、吴家、祖家都有上万军户给他们家族种田。上百年下来他们家族的子弟控制着关宁全军,这些军户就是他们的私人财产,别说他们不愿意给了。就是黄石自己也绝不肯把手里见过战场的士兵交出去,就是辅兵也不给。如果朝廷真要剥夺辽西将门军户,那不等后金打来,自己的军队就先乱了。
“如果建奴镶白旗南下,首当其冲的必然是长生岛。哼。肯定又要玩那套声东击西拙独劣伎俩,我上了一次当,难道还会上第二次么?”既然黄石已经抛开幻想,那眼下的局面就很清楚了,如果后金军硬冲金州那他们就是傻子了,而无论是皇太极还是莽古尔泰都不是傻子。
三个人讨论了一番,后金方面比较可行的计划怎么看都是先要削弱金州的野战力量,然后靠四旗的威慑力掩护辎重撤退,或者根本就让镶白旗带着辎重南下,这样南关的三旗就可以轻装逃跑了。
不就是想攻我的必救么?黄石冷笑一声:“马上发令给杨致远,把冰都凿开,让他们来吧,希望建奴们个个都是冬泳健将。还有水营,立刻带着一千辅兵出发去长生岛,然后把中岛的人都运回长生岛。”
没有水营后金军就不可能渡海攻击长生岛,而且这个水营还必须自己去南信口,让马背上长大的后金士兵上几天的船再登陆,就是长生岛的娃娃也能干死他们了。所以黄石他们估计旅顺水营的船只就算被缴获,也顶多有些汉军水手。
“旅顺水营还没有消息么?”黄石既然想起了这个,就翻看了一遍报告,长生岛水营拼命挤出小船沿海搜索,希望能提前传回来警报,为此很多人已经失踪在冰海中了,但黄石手中的报告上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或许他们调头回旅顺,然后去南关岛运伤兵和辎重了。”
“是有这个可能性。”黄石叹了口气,这个情报漏洞是没有办法补上的。后金军依赖马匹完成机动和侦查,而辽南明军依仗的是海运。金州的马匹实在是太少了,骑兵不可能搜索太远,就算强行搜索更多的海岸,也不太可能有运气碰到敌人的营帐,反倒白白降低了对附近情报的掌握:“不过,只要广鹿岛和长山岛的水营到了,我们长生岛就万无一失了。”
天启五年正月二十九夜,清泥洼。
夜幕降临后,后金的船队就停泊在岸边,他们奉命西行后一天才在指定地点停泊,就看到传令兵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得到的紧急命令是立刻东返回南关半岛,虽然传令兵不肯多说,但焦急的神色说明战局似乎有了巨大改变,而且和监督的后金军官秘密交谈过后,那个后金牛录也一反常态,暴跳如雷地催着大伙儿死命往回赶。
一时间水营里操船的汉军水手们都窃窃私语起来,后金的监督牛录毫不留情地斩杀掉了私下议论得最大声地几个人,这雷霆手段立刻压住了低语,重新稳固了军心。
今夜停泊后汉军水手大部分都被调上岸去了,十几个后金士兵则轮流看守着小船的泊位,海船上也只留了一些卫兵。
“敌袭。”
当岸上的后金卫兵看到海船那里纷纷起火的时候,他们就扯着脖子喊了起来,等后金牛录冲出来的时候,海船已经大多被点燃,他也就只剩下目瞪口呆了。
“大人,我军斩首十五级,夺回了两只大海船,焚烧了剩下的所有海船,还有几个建奴掉下水去找不到了。”
“好,一级功到手了,我这个守备也该升一升了。”被唤作大人的年轻将领名叫毛可喜,本姓尚,他生父尚受礼就是与正蓝旗交战时战死的,所以尚可喜收到黄石的信件后立刻带领水营三百人出发,刚好在清泥洼(旅大)遇上了后金船队。
后金士兵根本不能和东江水营交战,这些士兵虽然是挑选过的,但他们在海面上只能做到勉强不晕船而已。加上偷袭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看着眼前的一串首级,喜形于色的尚可喜立刻命令继续前进,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茫茫辽海中:“立刻前往长生岛,我们要助黄参将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