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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宫中。
正值冬季,天气寒冷,宫中一片银装素裹,虽是万物凋敝,但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也是分外妖娆。
不知皇帝是不是兴致突发,竟然丝毫不减喜悦,下令小太监和宫女不必清理地上的大雪,只需要打扫出必要的通道就可以,这也刚好减轻了这些人的负担,一个个很是欢喜,打扫的更加卖力了。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早雪后初晴,太阳也从东方升起,初时觉得阳光清冷,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感觉到几分温暖,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假山上,枯枝上,荷塘上……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竟有一种绚烂夺目的感觉。看到这样的琉璃世界,也不觉得萧索了。
前天,最后一场科举结束,刚好是元夕夜,发生了科举舞弊这样大的事,好像全然没有影响到人们过节的心情,当然也不会影响到宫里这些贵人,恐怕还有人拍手称快呢。
不知是哪个大太监正两手揣在袖子里,仰起头看着架梯扶树的小太监,催促道,“快点快点……上边……还有右边,把这些灯笼摘下来,换成新的……”
小太监连连道,“是,公公。”
“一定要小心打扫,陛下想看到这样的白雪世界,你们仔细些,可别弄脏了。”大太监颐指气使,看着这些宫女太监干活。
这时候,听到一声轻咳。
他连忙转身,一看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忙谄笑道,“石公公,您老人家亲自来有何吩咐。”
石公公看看周围,“德公公,过会陛下去惠妃宫中用午膳,可都打扫好了,陛下不坐御辇,要亲自走过去,你们可要仔细些,倘若陛下出了一点差池,饶不了你们。”
德公公点头哈腰,“是,奴婢都记得了。”
语罢,石公公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回了金殿的方向。
然而,他刚走到金殿门口,就有人叫住了他,“石公公!请你让陛下见我一面!”
石公公眼皮一跳,暗暗叹气,还是没躲过啊。他转过身,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皇后娘娘,不是奴婢不肯为您通报,是陛下说了,再敢有人提起皇后和太子,就砍了谁的脑袋,奴婢不敢不听啊。”
皇后从早上就开始在这里跪着,已经有三个时辰了,而且因为有陛下的吩咐,厚厚的积雪也没有被清扫,皇后跪在雪地这么久,不怕留下病根吗?
她本来就不再年轻,又不施粉黛,经过了昨日太子被禁足,被诬陷是科举舞弊幕后主使一事她显得更加苍老了。皇帝本就对太子做下的事情愤怒,看到皇后这哭哭啼啼的模样,只会更加心烦。
而且,皇帝那个性子皇后应该知晓,只在这里哀求是无用的,看来皇后真是急疯了。
“不,不会的!”皇后惊慌失措,“石公公,你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只要你肯说,皇上必然梦听进去的!”
石公公清楚陛下的心思,依照太子那样蠢笨的脑子和懦弱的性子,皇帝也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皇帝不过是顺势而为,横参一脚布局罢了,所以他很清楚,皇帝就算知道了皇后的所为,也不会有任何同情之心。
由此看来,皇后还真是可怜呢。
石公公叹了口气,“好罢,奴婢就豁出这个老命试试。”
“谢谢公公了。”皇后感激涕零,一袭素白的衣服染上了雪痕,和泥土和在一起,未免就显得脏污了些。
石公公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作为一国皇后,又是在上元节后,身着一袭素衣,实在是有失体统……
石公公进了御书房,就看见皇帝在低头处理奏折,身边一个窈窕女子站在书案前为皇帝磨墨,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依旧是垂眸敛目,神色自若,浑身散发着如幽兰般优雅从容的气质。
石公公行礼,“奴婢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屋子里很静,静如死水一般,而石公公的话则像一道叶子飘落水中,使得死水微澜。
地龙里碳火燃的很旺,暖如初春。
鎏金龙纹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在温暖的书房内,更觉香气袭人。羊脂白玉的花瓶里,插着白梅和红梅,开的正好,氤氲出荼靡的香气。
皇帝一直没有言语,过了好久,他似乎觉得累了,将一本奏折扔到桌子上,抿了一口茶,“见过皇后了?”
虽然皇帝用的疑问的口气,但却极为笃定。
石公公陪笑道,“是。皇后娘娘跪在雪地三个时辰了,请求见陛下一面。”
皇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这个皇后,真是不懂事。”
这可真是冤枉皇后了,任谁的儿子被陷害谁不着急?而且皇后还放下身段和骄傲,忍住别人对她的耻笑跪在金殿前。
但皇上这样说了,谁敢替皇后说话呢。
周贵妃一直没有说话,见皇帝似乎是忙完了,取过旁边的一盘点心,对皇帝道,“陛下,您处理了一上午奏折,想必也累了,不如用些点心罢。”
皇帝看周贵妃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在眼下,很是恭谨。不由笑了,“难为贵妃,劳累了一上午。”
“能陪在陛下左右,臣妾不胜荣幸。”周贵妃声音平淡如水。
皇帝将两份奏折丢到他手边,“你看看吧。”
周贵妃眼睛抬了抬,也没有推辞,打开来快速看完,从头到尾都很是平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是辅国公和怀安侯的奏折,都是为季维之求情,觉得季维之是被冤枉的。”他探寻的看看周贵妃,“此事,贵妃怎么看?我记得你也是想要为季维之求情的。”
皇帝口中的怀安侯,便是辅国公周正明妻子郑氏的嫡亲兄长,两家是世交,又有姻亲关系,所以怀安侯会为季维之求情很正常。
萧承佑的好友郑羽,便是怀安侯的嫡次子。
周贵妃笑意淡如烟霭,轻盈的好像是江上飘荡的白雾,她跪下道,“陛下面前,臣妾不敢隐瞒,臣妾的确是要为维之求情的,不过,臣妾为他求情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是臣妾的外甥,而且因为臣妾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但臣妾也知道,陛下做出的决定谁也无法更改,是以便也不敢言语过激。如今陛下问起来,臣妾刚好实话实话。臣妾不求陛下能放了维之,只求陛下能多宽限一些时日,相信真相定会水落石出。”
周贵妃这话说的直率,且没有皇后的冲动和蠢笨。
皇帝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嘲笑是欢愉还是恼怒,“你倒还是一如往常的直性子。”
周贵妃唇际升起一抹笑容,眼神中是几不可察的嘲讽,“欺君乃是大罪,臣妾不敢隐瞒。”
对于周贵妃的直言,皇帝倒也不恼怒,横竖他已经习惯了,再者,现在的周贵妃比之刚入宫的时候已经收敛多了。
皇帝收敛了笑,低头看她一眼,“朕知道了,你先起来吧。”
“谢陛下。”周贵妃起身谢恩。
这个时候,石公公道,“陛下,方才惠妃宫里的宫女说,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陛下去用膳。”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不见欢喜也不见不喜,“朕知道了。”
这就是要去了。
周贵妃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换成任何妃子,在皇帝身边有人时候皇帝说要去别的妃子宫中用午膳都会心生嫉妒。然而周贵妃仍旧是波澜不惊,甚至是满不在乎,这不禁让人奇怪。
石公公立刻吩咐人下去准备,然后殷勤的去扶皇帝,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出了金殿。
这种时候,遇到皇后是预料之中的。果然,皇后在看到皇帝的时候,立刻膝行了过去,泛白的手指紧紧拉住皇帝的龙袍,苦苦哀求,语气凄凉,“陛下,太子真的是冤枉的,太子那么平庸又胆小,如何敢胆大妄为做出那种事,求陛下明查。”
石公公脸上闪过一丝怜悯,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即便皇后平日仗着宋家势力在后宫嚣张,即便皇后不聪慧,即便太子所为证据确凿,皇后却愿意放下尊严在众人面前求陛下,完全是出于母爱。
可是,她太愚蠢了——
皇帝低头看她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色中满是不耐,石公公会意,立刻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七手八脚的将皇后带离皇帝面前。
皇后大喊着,“陛下,太子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
可是皇帝好像没有听见,继续龙行虎步。“走吧,去惠妃宫中。”
宁惠妃!
皇后听到这个名字,哀伤的眸子蒙上一层霜色。
她怎么会忘记,她的死对头是宁惠妃,一心想要取太子而代之的事萧承泽!
一切,一定是这母子俩设计的!
想着想着,便气急攻心,一下子晕倒在雪地。
宫女见了,吓得跪下大喊,“来人啊,皇后娘娘晕倒了,快来人……”
到了宁惠妃处,皇帝一改之前的烦闷,很是轻松适意的模样,宁惠妃长得美又会说话,又有长平公主在一边说笑,皇上龙颜大悦。不经意间提起科举舞弊一案,皇帝观察惠妃反应,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反而为太子说尽好话,顺太子不是那种胆大妄为之事云云。
皇上愈发觉得惠妃体贴,很是开怀,便决定晚上在惠妃处安寝。
宁惠妃自觉胜券在握,更加得意,只等着太子倒霉,届时被废,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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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想不到父皇会让晋王世子负责此案。”萧承泽捏着茶盏,“那个冰窟窿不是最不爱管这些闲事吗?怎么这次答应的如此痛快。”
岂止是痛快,简直像特意等着皇帝这份旨意的。
夏言猜测道,“许是一开始就是陛下和世子商议好的?”
萧承泽眉头紧锁,自从去年发生了元夕刺杀一事,他就感觉皇上对他的信任大不如前了,虽然看起来皇上还是最喜欢他这个儿子,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又查不出哪里不对……大概是他心虚的缘故?
“若是此案仍由刑部尚书负责,那就好办了,刑部尚书是我们的人,季维之必死无疑!然后还可以留下一纸罪供,可是——”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是个油盐不进无法收买的人!”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是最受皇帝重用的晋王世子,谁敢不听他的!
夏言深以为然,心中叹息,劝说道,“殿下息怒。索性,我们人证物证全部设计齐全,晋王世子常年征战沙场,不一定懂得朝堂和官府中的弯弯绕绕,或许是陛下看中了他为人耿直不会恣意偏颇……也未可知。”
的确,如今陛下虽然老了,但并不代表他糊涂了,自古以来皇室子弟明争暗斗不断,尤其此事涉及太子,未免有皇子或其他势力暗中参与,必须交给一个不参与党派之争又有权利之人,所以,萧承佑最为合适。
夏言这样的猜想倒也合情合理,但萧承泽还是不放心。
“你确定,所有的人证物证都安排好了?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了?”
夏言道,“属下保证,一切都做的干干净净。再者,季裳华就算有其他心思,但尚在禁足,禁卫军日夜看守,她要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殿下尽可放心。”
提起季裳华,萧承泽就觉得胸口一股郁气难以散去。“但愿如此吧。”
“只是,陷害季维之,也等于放弃了户部……”夏言犹疑道。
户部尚书可是季鸿茂,若是要用钱,必须拉拢户部。
萧承泽面上没有任何惋惜,“既然决定除掉季维之,本殿自然会做的干净利落,届时会找其他人取代户部尚书的位置,户部一样是我的囊中之物!再者,有于家这样一颗摇钱树,有没有户部还重要吗?”
夏言闻言道,“殿下所言极是,是属下想多了。没了季维之,于鹤轩定会取得这次春闱第一名,届时他步入官场,一定会全心为殿下效力。”人财两收,萧承泽算计的还真好。
夏言正要告退,萧承泽叫住了他,“等等。”
“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承泽目光阴鸷,不知想到了什么,“分派一些武功高强的护卫,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保护他,还有……汤家。”
“保护?”夏言眉心一跳,“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