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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潋觉得自己那颗炽热的破出胸口的心, 惴惴不安地捧到他眼前,他没有笑着将它打碎,而是……看也没看一眼。没有比这让令人挫败的了,她方才说还没有她不手到擒来的男人,此时就像一阵连环掌,噼里啪啦打在脸上,脸都红透了。
他这么说了,她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老脸同他说什么风月, 谈婚乱嫁的了, 那样对他不尊重。
可是她好容易动一回心, 从小到大头一回对男人动心,要她就这么知难而退,也是不能的。
君瑕也猜不透赵潋在想什么,“公主,在下还是回去了。”
赵潋瞥着他, 蓦地开出笑靥, “你让我抱你出去?不行了,手酸了。”
方才还说他不重的。君瑕无奈, “麻烦公主让杀墨将轮椅推进来罢。”
赵潋笑道:“不行,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这会儿又想讲故事了?女人心真容易变啊。在姑苏, 他们“杀氏”四兄弟, 虽然也有些小聪明, 但是一个个阅历浅, 年轻气盛脸皮薄, 被君瑕拿捏得恰到好处,绝没有一个能跑出他的手掌心的。赵潋与老大年岁相仿,但人难猜多了。
君瑕并拢了五指,轻轻蹙眉,“那,公主说罢。”
“好,我说了。其实盛名之下的谢弈书,坏,黑心肠,大骗子,欺负小姑娘,忤逆父兄,蔑视权贵……”
君瑕揉了揉额头,“公主方才不是这么说的。”
“对,”赵潋笑道,“但人都有两面性不是么,我说的这几样,先生也差不多不是么,大骗子,骗我一个小姑娘。”
“……”
那年,谢珺十二岁,赵潋六岁,明明还都是不知愁的年纪,可因为他们都是站在政治风波中心的人,不得已,总会被卷入其中。
在汴梁城郊避祸的赵潋,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摄政王的法眼,摄政王还是发现了隐居山林的她。赵潋以为必死无疑了,像太子皇兄那样被乱鞭打死,然后草草掩埋了了事,但没想到,摄政王却封了她一个文昭公主。
那时候谢家满门忠骨,刚直不阿,坚决不附庸新政,对摄政王更是大义凛然地口诛笔伐。但摄政王不但没有追究谢家,反而,属意让谢氏嫡长子谢珺为文昭公主的驸马。
接人回宫那天,赵潋让张公公等着,她去同师父和师兄告别,没想到师父人又不在,不知道去哪钓鱼了,竹楼里只剩下师兄,正弯腰拾着地上的一张宣纸,墨水淡扬,水痕还没有干涸,赵潋蹲下来,将张公公读的圣旨说给他听,“谢珺,你怎么成我的驸马了?”
谢珺捏住了那张宣纸,张公公那嗓子恐怕一射之地内非聋子都能听见。这一次例外,他没有在言语上占赵潋一分便宜,少年清澈如溪的嗓音,在赵潋诧异地等候时,不知怎么已变得喑哑,“莞莞。”
“啊?”谢珺从来不这么唤她的小名,她这个乳名只有太后、师父、张公公还有他知道,但他以前都从来不这么喊她。
赵潋道:“师兄,你不开心?”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将那张洒满墨团的宣纸揉成了一团,“我不能娶你。”
赵潋还不明白,嫁娶意味着什么,只是谢珺这么说,隐隐约约让她感觉到一点羞恼,“我也不要你做我的驸马,等我长大了,我要自己挑。”
赵潋咬咬嘴唇,披着她的猩红羽缎小斗篷,一步三跳地下了阁楼。
回宫之后,赵潋想尽方法躲着皇叔,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又想起他那还好端端的,还没有死的大侄女,于是将魔爪伸过来一把掐死她。
她本来想找太后,可是太后的寝宫才是最不安全的,摄政王总去。而且她偷偷看到母后的婢女倒掉一些药材,赵潋才知道,原来母后早就怀了先帝的遗腹子,摄政王送的,多半是打胎的药,母后不肯喝,就命人倒了。
但任是赵潋左躲右躲,还是被皇叔捉到了,她想翻墙,爬出宫去,与其战战兢兢等候皇叔处死,她不如跟着黑心肝的师父和师兄。但宫里戒备森严,赵潋小胳膊小腿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人像拎兔子似的拽到了长坤宫。也就是那天开始,她发誓要好好学武艺,至少能在逃窜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登上宫墙,就像那些每次都只针对父皇的专一的刺客一样,能鹞子似的翻墙,一跃而下。
皇叔正在长坤宫与太后说话,不知道说着什么,赵潋便被拎进宫,往地上一摔,打断了两人,侍卫长回话:“王爷,文昭公主要逃跑,已经被微臣抓回来了。”
赵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脑袋就贴着木板,心里哀哀地叫道:我死了。
但没想到皇叔喝斥道:“大胆!竟敢对公主动手脚,你们问谁借的胆子?”
侍卫长不好说“当然是问您借的”,两股战栗地往地上一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