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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 百姓既是可怜的, 又是盲从的。因为听说林家有粮食,因为又不少人看见许多人一车一车的往林家运粮食, 一被煽动, 就到林家借粮。只有少数有识之士将那些用计换粮的商行告到了官府。
州县都有衙门, 但是真遇到大案要案的时候,人手是不够的,捕快带着衙役刚查第一座粮行的时候,除了部分被换走的粮食已经运走外,剩下的贼人下令放火烧了。
也是贾琏等人赶到的商行是最大的一座, 许是贼人舍不得烧了, 犹豫了一下,才叫贾琏等人赶上,抢救了一仓库的粮食。
几人杀了仓库意图放火的掌柜和小二, 脱了身上衣裳, 走出粮行,贾琏给了一小块碎银子给个小孩, 叫他去报官。
保定府的案子传入苏州, 苏州知府也吓破了胆子,即便一个孩童报官, 也派了衙役来接管仓库。虽然仓库里死了好几个人,也无心追究, 只将仓库保护起来。
又过了数日, 户部监察春耕的官员和兵部押运粮食的官兵也到了。有了官府的介入, 便可以调派当地守备官兵维持秩序,开仓放粮。
巡盐御史有参奏之权,林如海早在着手购粮的时候就将此事写成折子递入京中。当然,在贾琏猜到粮食问题后,贾代善就将此事详细回过景和帝,即便没有林如海的奏折,景和帝也知道此事。故而,前来江南的不止有户部的人,还有兵部的人,负责将林如海采购的粮食运往全国各地缺了粮种的地方。
自此,一桩关于国计民生的粮种重案暂时解除危机,景和帝怕派遣刑部、破晓和各地衙门联合通缉化骨楼余孽。
将苏州林家宅子的粮食和移交给官府后,贾琏才抽空采买了礼物去扬州。林黛玉已于三日之前出生,依旧是二月十四花朝节的生日。
这些时日,林家可没少受罪。因为不肯借粮的事传入扬州,多少百姓将林如海做贪官奸佞骂,甚至还到林家宅子外头投石块扔烂白菜帮子。也亏得林如海夫妻得贾代善提醒,没有吃乱七八糟的求子药,平时注重养生,贾敏才没被这些糟心事吓得难产。
待得户部、兵部的人马全都到了,将一些个有名望的乡绅聚集起来,大致说了此事,乡绅们回去乡里解释一番,此事才算渐渐平息。乡绅多会些诗书,也明事理,百姓多数也都是明理的,但难免也有偏执的人说这不过是官官相卫,官府替林如海开脱编的说辞罢了。明明是做了利国利民的好事,林如海的官声却不复从前。
三人成虎大抵如此,有些东西,因害怕引起恐慌,不能对百姓说得太明白,难免受人误解。不过林如海倒也看得开,加之有添女之喜,脸上丝毫不见愁容。
贾敏因在月子里,贾琏没入内看她,倒是奶娘将襁褓中的林黛玉抱来贾琏瞧了一眼。刚出生几日的孩子,还瞧不出将来的相貌,贾琏实在无法从一个小奶娃身上瞧出将来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的绝代姿容来。不过单从林如海和贾敏的样貌看,林姑娘长相就差不了。另外,贾琏虽然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却觉得这个婴儿看起来十分健康,应该不至于落得咳血早亡的下场。
其实要贾琏说,这对原著里的林黛玉而言,就是极好的改变了。再说,这次林如海有购粮大功,只要景和帝不像原著里被赶下台,林如海也应该不会落得原著那样死在任上的结局,林黛玉不必寄人篱下。
贾琏没有在江南多呆,办完事,带上林如海夫妻给贾代善的信和礼物,就启程北归了。
三人来时骑马,回去时也是骑马。行船虽然方便,但是对于贾琏来说还是太慢了。骑马虽然人辛苦一些,脚程也快不少。
当然,这次回京不用像来时那样日夜兼程的赶路,二十多日后,贾琏一行回到京城。
贾琏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先回了梨香院。只见梨香院的中,立着许多人,皆是贾家族人和子弟,贾琏就觉一颗心猛然向下一沉,如受重击。贾琏说不清此刻的感受,既觉得脚下很沉重,一步也迈不动;又有觉得心中很急切,不等人通报,就掀帘子冲进了贾代善房中。
贾代善躺在床上,已经瘦脱了形。贾母、贾赦、贾政、贾瑚、贾珠、贾元春;窦氏、贾王氏等皆在房内。另有贾家其他子弟也每日会有人来探望。
“祖父,我回来了。”贾琏上前拉着贾代善的手道:“江南一切都好,粮食的危机已经解决了,姑母生了个姑娘,母女平安。姑父也很好,姑父、姑母说问您老人家安,让您安心养病,待小表妹大些了,就一起回来看您……”
贾琏不停的说话,零零碎碎的,鸡毛蒜皮的,只要他能想到的,都不等贾代善问,就自己先说了。贾代善很瘦,精神也不好,贾琏不想贾代善多花费一丝精神。
“很,很好……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琏……琏儿,你父亲和二叔都……都是糊涂的,虽然分了府,但是你以后护着他们些……”贾代善说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贾琏的脸,似乎在等贾琏回答。
贾琏握着贾代善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
贾代善闭了闭眼睛,仿佛是在养精蓄锐,隔了一阵,贾代善才睁开眼睛对贾政道:“政儿,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还没说出口,贾琏只觉轻轻握着自己的、有些老茧的手一松。
“祖,祖父!”
“老太爷!”顿时,梨香院内哭声一片。
贾琏看到贾代善的眼睛瞧着贾珠和贾元春兄妹,这两兄妹的亲事到底还没定下来。
贾代善因身子不好,衣裳棺椁早就准备好了。这头,贾代善没了气息,那头,已经有人将白幡挂出,窦氏也早安排妥当了人,只贾代善一没了气息,便去各处报丧。
贾琏刚换下骑装,便换上了孝服。
贾代善身子不好,早有预兆,窦氏掌家多年,也历练出来了,贾代善的丧事,外头由贾赦应对,内宅有窦氏操办,虽然忙,却也不见乱。
只是自景和帝准了贾代善不用上朝,贾代善的身子便养起来一些,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元气,但怎么自己南下二月,人就没了?贾琏算得十分坚强的人,但是一时间依旧难以接受。
范嬷嬷知道贾琏和老太爷感情深厚,偏生自老太爷没了,贾琏一声没哭,范嬷嬷心中难免担心,劝道:“二爷,老太爷这些时日是等着你的消息的,你回来了,老太爷是放心了走的。你若真是伤心,便哭出来吧,可别憋坏了身子,老太爷天上瞧着心疼。”
贾琏确实很难过,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很痛,很空,像失去和蔼的长辈,更像失去亲密的战友,但是他不想哭。贾代善这样的军人,想来,是不爱听哭声的。
贾琏抬头看了范嬷嬷一眼,只见范嬷嬷自己眼角微红,神情憔悴,问道:“嬷嬷,祖父是怎么没的?”
范嬷嬷叹了一口气道:“二爷带着卫先生和关先生、两位程先生南下不久,就有贼人潜入了京城。因为江大人也护着皇长孙回来了,加强了皇宫守卫,倒是一直还好。二爷也知道,本朝每年春分时候,皇上都要带着皇室宗亲、朝中重臣去御田耕种,祈求上苍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贾琏听到这里,抬头道:“贼子竟敢在这日行刺?”
范嬷嬷摇了摇头道:“今年春分的时候,保定换粮种的大案已经传入京城,陛下自然越发要去御田耕种,但因贼子大胆,从皇宫到御田,一路上都有侍卫护驾不说,御田四周也早安排了军士严加防范。照说,不该出事的。”
贾琏捏了捏双拳,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范嬷嬷继续道:“那日,国公爷精神头不错,也去了御田。到了之后,见皇室宗亲都到了,独不见太子。国公爷立刻发现不对,带人追了回去。”
“那太子他?”贾琏问。
“也受了伤,先于国公爷没了。”范嬷嬷道。
原来,贾琏一行南下,在衡水杀了楼天炎,当时贾琏就发现大批会武艺的人进京,贾琏原本想让卫九回京,被卫九劝下了。
贾琏猜得不错,这批身怀武艺之人进京的确心怀不轨。春分那日,景和帝到御田祈福下地,果然招来了刺客,但是前来行刺的是假化骨楼主们。而真正的化骨楼主去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