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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国站在机器前头做扫描时,沈青坐在电脑前看图像。还好,看情况是软组织挫伤,没伤到骨头。人的年纪越大,骨头愈合越艰难。赵叔毕竟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
赵夫人对着沈青连连道谢。
赵建国却看着面前的女人神情复杂:“既然已经回来上班了,你就好好工作。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要相信法律,相信警察,我们绝对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沈青微微一笑,冲夫妻俩点点头:“谢谢赵叔,我先过去上班了。”
赵建国的妻子目送长大成.人的孩子远去,没好气地瞪了丈夫一眼:“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家小雪不见外,主动帮你打招呼。你怎么跟人说话还是不阴不阳的啊。够可以的了,我说实话。她妈的案子到现在没破,她爸又是在你们酒桌上喝死的。她不恨死你们就不错了。”
“行了,我说什么了,我就是怕孩子面对的诱惑大,走错了路。”赵建国本能地烦躁起来。
昨晚抓到关珊之后,他从对方嘴里头问出的只言片语,让他一夜都没睡踏实。
当年的事情,因为实在属于丑闻,严重影响了公安局的形象。他们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事给压下去的。直到现在,赵建国依然不愿意想起当初的难堪。
林副局长再不好,那也是他正儿八经意义上的师父。赵建国从进新市公安局开始,就在林副局长手下干,他不愿意让死去的人还经历不堪。二.奶的孩子闹上了门,非得说是小雪把她妈推下楼的,有鼻子有眼,说的跟真的一样。
赵夫人还想怼两句丈夫。赵建国的手机先响了,是局里头来的电话。
昨晚抓到的那个毒.贩子是个散户。他们撬了一夜,也没从那小子口中知道多少关于上家的信息。现在贩.毒的手段愈发隐蔽,毒.贩子的警惕性也高的很。
他们原本以为已经难以从这小子嘴里头挖出更多的线索了。不想这家伙因为过于恐惧,生怕自己挨枪子儿,居然主动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他目睹了一起枪.击.案,知道关于枪的一些事。
“老赵啊,要怎么夸你呢,你也太厉害了。跟着个粉.呆子就能直接抓毒.贩,摸了条小鱼就能靠近大海的边。行了,等你回来再详细说。这事情搞不好,真大发了。”
赵建国绷紧了脸。涉及到枪支的那都是大案子,他匆匆忙忙跟妻子交代了一句:“我有事回局里头,你自己先回家吧。”
“哎,你好歹让医生给你开点儿药吧。”
“有什么好开药的,家里头的活络油不还没用完么。光知道瞎开药。”赵建国敷衍地跟妻子挥挥手,大踏步地朝医院门口去了。
剩下他爱人气得鼻孔里头冒粗气,合着皇帝不急太监急。受伤的人明明是他,反倒是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赵建国马不停蹄,一路赶往了公安局。那个绰号叫耗子的小毒.贩已经被审过了。这小子怂得很,竹筒倒豆子,一骨碌往下全交代了。
枪击案发生的那晚上,他在附近晃悠。其实是刚吸了毒,人有点儿恍恍惚惚的。原本他没留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声闷响,然后有人跑。旁边的人在骂,谁他妈让开枪的。
他当时浑身一个激灵,抽了粉之后的晕乎乎都吓没了。那是枪声,不是闷雷。
警察嗤之以鼻:“你那不会是幻觉吧,抽多了脑子坏掉了。”
“不不不,警察同志你听我说。当时我也分不清楚情况,是我发散过来之后,我在地上捡到了子弹头。墙上还有痕迹。”
人吸了毒之后,天王老子都不怕。平常胆子没老鼠大的小散家,那天就稀里糊涂地拿着子弹走了。后来他再去那块儿转悠时,发现还有人在找。他就明白过来是真发生了事儿,动枪了,对方应该是不想被人发现。
“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不能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啊。这动枪的,会一枪崩了我的脑袋的。”
问话的警察快被这人气笑了:“你以为贩.毒不挨枪子儿?”
“我没有,我就是自己吸,看人可怜,分点儿货给她。我哪儿知道她会这么坑我啊。果然人家说的没错,这烂货就不能沾!我真不骗你们,她名声太差了,我们圈子里头的人都不稀罕搭理她。她也就是去医院骗骗杜.冷.丁的命。这种人,真是不得好死!”
警察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威胁谁呢?人家拿枪架在你脑袋上逼着你卖的?老实点儿,好好交代,把你知道的全都说清楚,说不定还能算立功!”
“好,我说,我说,我认识那个找子弹头的人。”
这头耗子拼了命地想要立功。那边一同被带进公安局的关珊已经回过了神,吓得面如土色。
就跟沈青猜测的差不多,关珊没有被关多久。
她刚出了强制戒.毒所的关珊,没来得及抽上出来后的第一口毒.品,就被警察给逮到了。因为尿检阴性,复吸行为没能完成,她在公安局待了两天,被反复教育过后,就又回归社区戒.毒了。
赵建国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神情复杂。也许正如小雪说的一样,有这样一个女儿,再配上那样一个女婿,关美云死了反而是解脱。活着,意味着漫长的煎熬,反而会让痛恨她的人更加痛快。
如果小雪真要复仇的话,那为什么不亲眼看着她们生不如死呢?那是老天爷给她们最好的惩罚。
关珊回到狗窝一样的家以后,赶紧锁好了门。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自然明白这一回自己被那个该死的老警察坑惨了。老王八,跟在她后面逮了耗子个正着。外头的人肯定以为是她坑了耗子。那些人还不得活剥了她的皮。
她就知道这些警察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阴险下作。那年那个贱.货的爹就是这样。不要脸的老畜生,说好了要供养她们母女一辈子的。堂堂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手指头缝里漏漏,也够一大家子吃香喝辣的了。
他倒好了,每个月工资就那点儿,还好意思说已经把房子给卖了。那点儿钱够什么呀!都是她妈窝囊心软,被个警察一哄就晕头转向,一心想着要等风声过去了当局长夫人。
结果人死了,都没人给她们报个信。还是她没钱花了,主动跑去新市找人,才晓得这个老王八已经死了都个把月了。屎壳郎滚粪球表面光,堂堂一个副局长居然连住的房子都是公房。人一走,公安局就收了。留下八万块钱的抚恤金,也被那臭.婊.子给拿走了。
她们母女俩才是最大的冤大头。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有个细细的女人嗓音:“珊珊,你回来没有?回来跟我走吧,今儿有人请客。有吃有玩有的抽,姐妹们人数太少,叫我喊几个人去凑数。”
关珊的魂一下子就被勾走了。这种好事可遇不可求,有老板爱热闹,专门开了派对找人去玩。大不了就是吃点儿亏,叫人炒了大锅饭。要是运气好,成了派对的熟人,三不五时就有的玩。
她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赶紧起身拿起了口红去开门:“要打扮成什么风格的?我要不要换件衣服?”
门被猛的推开了,关珊叫一股大力给拽了出去。门口那个面黄肌瘦的女人鼻涕眼泪一直往下淌,点头哈腰地从壮汉手里头接过一小袋白色的粉末,一扭身,就进了旁边的公厕。
江珊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本能地辩驳:“不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巴,套上麻袋扛走了。
关珊拼命地挣扎,然而她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她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的。他们要立威,让买家不敢给警察当耳朵眼睛。但凡是这样的人,都不得好死。
“你不是一直愁没货么。这一回管够,管饱,你个骚货就好好享受吧。”
关珊呜呜叫着,就跟狗肉馆门前待宰的狗一样。她见过这样的人,一针下去,倒在垃圾堆里头,等到被发现的时候,脸都被老鼠咬烂了。
真的不是她,她也不知道那个老王八会跟上她啊。
冒着寒光的针头越来越近,女人死命地蹬着腿,往后挣扎。她从来没有像今晚一样惧怕过毒.品,那个她平时朝思暮想让她百爪挠心的注射器,此刻成了鬼头刀,要收了她的命。
“慢着,这人先给我留下吧。”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了众人的身后,“算是卖我个面子。”
摁住关珊的人松了手,领头的那位讪笑:“大哥,这事儿咱们做不了主。”
“没关系,我来交代。”男人一脚踩在女人的脸上,恶意地碾了两下,“想活下去吗?想的话,就帮我办点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