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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传来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只见大门被人从里打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妪站在门里,吊梢眼瞪得溜圆,看着牙婆,哼哼道:
“李婆子,你来我们家作甚?”
牙婆笑道:“张老太,你那儿媳妇也不是个东西,不如卖给我,最近我手上缺人的很,给你五两银子,你看成不成?”
一听到五两银子,张老太眼神马上就变了,将牙婆跟栾玉迎进家里头,问:“真能卖五两银子?”
牙婆还没开口,栾玉插了一句:“还得附带上那个小的。”
“那是肯定。”
张老太应了一声,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女人肯定是不值什么银子的,但刚出生的小娃娃却值钱的很,尤其还是个带把的,卖给那种生不出儿子的人家,也能将香火继续传下来。
三人往前走着,站在了仓房前头,张老太从怀里掏出了钥匙,将那扇门打开,一股腥甜味儿霎时间涌进了鼻子里。
栾玉忍不住皱了皱眉,仓房中光线昏暗,她适应了好一会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形,发现白日里游街的那个女人,现在病恹恹的倒在了柴火上,旁边放着一个小娃儿,有气无力的哼唧着。
“银子给你,人我就带走了。”
说着,栾玉也不嫌脏,直接将那个灰扑扑的襁褓抱在怀里。
倒着的女人看到这一幕,面上露出丝惊慌,哑声道:“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栾玉打直腰杆,不再废话。
“我出了银子买下了你们母子,要是你不愿意走的话,我就把你的孩子给带走了。”
女人满脸惊慌,咳嗽了两声,面上浮起丝不正常的潮红,道:“我跟你走。”
一边说着,她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等走到大门口之后,栾玉让人牙子将准备好的休书从怀里掏了出来,张老太在上头按了个手印,她这才拿了五两银子,扔到了张老太面前。
将休书仔细收好,栾玉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脸蛋灰扑扑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浑身都散着一股臭味儿。
“你叫什么名字?”
满脸青肿的妇人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奴婢金玲。”
金玲身上的伤着实不轻,她男人下手极重,将人打的半死不活的,现在走路都有些费劲儿。
等走出了胡同,栾玉也没有食言,给了牙婆十两银子,之后便带着金玲母子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边走她边问了一句:“这孩子是你丈夫的骨血吧?”
听到这话,金玲咬着嘴,脸上露出了丝羞窘的神情,满脸愧疚道:
“不是。”
“啊?”
弄了半天,原来这妇人还真是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她还以为是金玲是受了冤枉。
“孩子的父亲是?”
“奴婢也不知道,那天夜里,家里头没人,奴婢听到仓房那边有动静,便去那瞧了一眼,哪想到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个男人,然后......”
“然后你就怀上了身子?”
金玲点了点头。
栾玉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她带着这母子两个进了郡守府,心里头想着主子该如何安置这二人。
走到了盼儿所住的小院儿中,栾玉先找了间偏屋让金玲梳洗一番,给她端了一碗鸡丝粥垫垫肚子,省的饿坏了。
金玲抱着孩子进了屋里,先给儿子喂了奶,这才慢慢喝着粥,解开襁褓时,看到那块镶着宝石的令牌,她眼珠子里爬满了血丝,心里委屈极了。
将人带回来之后,栾玉就进了主卧跟盼儿通禀了此事。
听完栾玉的话,盼儿也不由吃了一惊。
咂巴咂巴嘴,她慢慢开口道:“先让那对母子养伤吧,就算金玲被人奸.淫,也不是出于自愿,让她游街也未免有些过了,到底如何安置这母子两个,等到金玲身上的伤好了再说。”
栾玉点点头,手里头拿着百虫消,开口道:
“主子,那奴婢今个儿就将百虫消洒在院里,看有没有用。”
“好。”
自打来到边城之后,栾玉都看到过不知多少只蝎子了,好在城里头的这种蝎子个头大,长得吓人,毒性并不如何厉害,被咬了只要涂抹上解毒药就成了。
不过也有不少人十分厌恶这玩意,栾玉就是一个,现在有了百虫消,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将药粉在院子周围撒了一圈,夜里栾玉回房瞧了一眼,果然没发现蝎子的踪影。
睡了一宿之后,第二日一早她正准备去伺候盼儿呢,就听到隔壁的院子传来一声惨叫。
此刻盼儿正趴在褚良坚实的胸膛上,整个人就跟没长骨头似的,可劲儿的蹭着,将男人蹭出了满心的邪火儿。
一听到动静,小女人吓了一跳,在床上坐直了身子,锦被滑落,露出了白生生的美景。
褚良看着面前的小媳妇,不由咽了咽唾沫,刚想将人搂进怀里,手背上就被狠狠拍了一下。
“大清早的,还不快去军营里,可别耽搁时辰了。”
男人悻悻收回手,一把抓过来小衣,帮盼儿套上,嘴里头问了一句:“刚才叫唤的动静怎么有点耳熟啊?”
盼儿冷笑一声:“能不耳熟吗?你那娇滴滴的好表妹,也不知道弄出了什么幺蛾子,大清早的都不消停。”
等到穿戴整齐了,栾玉端了盆子进来,边伺候主子洗漱,边道:
“将军,老夫人让葛神医去一趟,但是葛神医只听您的吩咐。”
褚良脸色发黑:“老夫人怎么了?”
“老夫人没事儿,方才表姑娘让蝎子咬了一口,伤口肿起了老高,看起来咬人的蝎子是只毒性烈的。”
知道不是凌氏受伤,褚良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冲着栾玉摆了摆手:“打发人随便去请个大夫就是,不必找葛老头。”
盼儿洗过脸后,坐在妆匣前往面上涂脂膏,瞧见褚良这副不以为意的态度,心里头满意的很。不过她好歹是凌氏的儿媳妇,婆媳之间还是不能闹的太难看,要是请不到葛老头,依着凌氏的性子肯定以为是她从中作梗。
心里这么想着,盼儿开口道:“让葛神医去一趟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好交代。”
吃了早饭后,褚良去了军营,葛老头从隔壁回来,老脸上满是惊色,冲着盼儿道:
“夫人,表姑娘怀孕了!”
蹭的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盼儿诧异极了:“你在说一遍?”
“表姑娘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眨了眨眼,盼儿慢腾腾的坐回了原处,她对葛老头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毕竟这位在大业朝可有着神医之名,要是连小小的滑脉都诊不出来,那也不必再留在褚良身边了。
脑袋里乱糟糟一团,盼儿忍不住琢磨开了,暗自猜想那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
记得凌月娘先前说过,她是被一帮贼人掳到边城的,难不成是被那些歹人给污了身子?否则一个还没成亲的黄花大姑娘,怎么可能被人弄大了肚子?
此刻隔壁的院子乱成一团。
凌月娘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倒霉到了这个份儿上,好端端地在屋里呆着,都会被蝎子咬了一口。因为肚子里揣了块肉,凌月娘根本不敢请大夫,偏偏那蝎子是个毒性强的,光抹药膏根本没什么用处,眼见着伤口一阵阵的发黑,不止凌氏放不下心,凌月娘自己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丢了一条小命儿。
那位葛神医过来给她诊脉时,凌月娘就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肯定瞒不住了,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想到名声被毁,下半辈子艰难的情景,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