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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的云城街头格外热闹,车如流水马如龙,居然还有人敲敲打打的,像是在迎亲。
慕容征无暇理会那些,他行色匆匆。
自从那日在母后所居的沁园,他仓促见了柳明溪一面,便被父皇和母后拘在身边,亲自看管,寸步不许他离开左右。直到今日,他才找到机会出宫一趟。
饶是如此,慕容征为了甩掉那些眼线也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他走得太快,也就没有发现,不远处那驾并不怎么起眼的香车之前,那名身着喜服,面容俊秀的驾车男子在看到他时,面色微微一凛,迅速将香车拐进一条小巷。
翻飞的粉帐内,佳人端坐其中,喜帕被清风掀起一角,露出一张美丽绝伦的容颜。
正在疾行的慕容征觉得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烫到似地,骤然一痛。
他猛地转过身,回眸再看时,那辆算不得多起眼的香车早已没入茫茫人海,再也无迹可寻。
慕容征不以为意地笑笑,一颗心却仍然沉浸在即将见到意中人的喜悦之中。
他心里有柳明溪,却又碍于彼此的身份,无法与她成为夫妻。
然而不论能否结为夫妻,今生能与她不远不近地相伴,他已然得偿所愿。
私心里,慕容征并不希望她嫁给任何人,但是他并不是那么自私。
倘若这世上有一个男人可以代替他给她真正的幸福,那么他会放手。
倘若那人视她如草芥,那他会拼命护住她,哪怕那人是他敬爱的兄长。
慕容征早就知道兄长根本不喜欢柳明溪,所以当他第一次听到兄长因为婚事被母后严辞责骂时,他竟然暗暗松了口气。
被拘在宫里的这几天,他只要一想到母后在斥骂兄长时那些夹枪带棍,毫不留情的话语,又想到父皇面对柳明溪时,看似笑容和煦,实则拒她于千里的冰冷态度。
慕容征越想越不放心,迫切地想见她,似乎只有见到了她,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于是他急急忙忙,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那处小院,却不料扑了个空。
暮色四阖,他看到院子里随处可见的红绸正随风飘扬,红灯笼和大红喜字醒目地张挂着,很容易猜出来先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而柳明溪所住的那处厢房,竟已空无一人!
慕容征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他抓住一名洒扫婆子的手腕,疾颜厉色,“她去了哪里?”
那名婆子根本就不认得他,只觉得他看起来俊美无俦,面色却惨白瘆人,目光凶狠冷戾,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狰狞骇人,吓得她直哆嗦。
她战战兢兢道:“奴婢是新来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征死死盯着她,他伸手指了指原本柳明溪所住的那间厢房,厉声问道:“我问你,原本住在这间屋里的女子,她去了哪儿?”
那名婆子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我,奴婢,我听说这里原本住,住了名女子,她,她已成亲,搬,搬走,再,再也不回来了。公子饶命啊!”
她成亲了,搬走了?
她真的嫁给兄长了?
怎么会这样?
慕容征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作响,那婆子好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他却已经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明明已是初夏,他却觉得这里阴冷刺骨得好似身在冰雪天。
他的脚步好似被什么钉在了地面,不能移动分毫。
他的身躯僵硬无比。
他的心痛如刀绞。
他的嗓子眼里像是哽了什么东西。
他就像溺水之人,快要窒息了……
“噗。”他捂住胸口接连吐出好几口殷红的血来,才止住。
小松子追着慕容征来到这处小院时,却骇然发现,他家向来云淡风轻,即便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二皇子殿下,他,竟然气急攻心,吐血了!
“殿下。”
“啊啊啊---杀人啦---救命啊------”那名婆子惊惶失措,杀猪似地嚎叫起来。
她正要往外跑时,小松子眼明手快,往她颈后重重一击。洒扫婆子立时失去了意识,粗壮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面。
小松子正要上前搀扶血染了半边白衫的慕容征,却被对方用内力震到一边。
慕容征哑着声,黯然道:“兄长根本不喜欢她,可我,她明明知道我喜欢她啊,她为何还要和兄长成亲?”
小松子好不容易才站定,他忧心忡忡地望望地上那一摊殷红的血迹,又望望脸色泛青的二皇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陪着。
暮色低垂,慕容征神情怔忪地伫立在柳明溪曾经住过的那间厢房外。那里头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他留恋不已,久久不愿离去。
看到慕容征一脸颓然,生无可恋的模样,小松子犹犹豫豫地建言道:“殿下,他们方才还在安兴街,咱们若是现在赶过去阻止,兴许还来得及。”
“什么?”慕容征木然脸上果然有了反应,“你说,安兴街?”
小松子面有难色道:“殿下来时,大皇子所驾的香车,正好也……”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是在帮二皇子还是害二皇子。毕竟国主和皇后都不可能让二皇子和柳姑娘在一起,可让他眼睁睁看着二皇子痛苦绝望,又实在于心不忍。
慕容征猛然想起来,先前,他为了甩掉那些眼线,无意中行至安兴街,曾与一驾粉帐香车匆匆错肩而过,那时他还……只是当他再回首时,那驾香车已不知所踪。
原来那竟是兄长迎娶娇娇的香车吗?
老天爷让他亲眼看到了娇娇坐着兄长所驾的香车离开,而那时的他根本就没有在意,竟与他们擦肩而过。
慕容征如同醍醐灌顶,是啊,兴许一切都还来得及,那他呆在这里做甚?
时间紧急,刻不容缓……他一阵风似地径自离开了那处小院。
这下轮到小松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定了定神,赶紧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