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一百七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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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妈的声音要比他的低上许多, 顾茗侧耳细听,恍惚听到她说:“……出去走了走又回来了,一直在楼上休息呢。”

冯瞿朗声笑起来,跟吃到一道美味佳肴似的略略回味了一下昨晚绮丽的时光:“昨晚累着她了,是该好好歇歇了。”

楼梯上响起他的脚步声, 顾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全身的神经都紧绷,有种危险降临的警戒, 无关男女情*事。

她一个箭步窜过去, 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连头带脑蒙起来, 脑子里胡思乱想, 一时里想,老娘也是在红尘里打过滚的, 男朋友没十个也经过八个了,男人嘛脱了衣服都一副德性, 区别只在于能力有强有弱,以前也不是没有醉后放纵, 头一回就滚到床上去的男朋友, 第二天大家在酒店卫生间里洗漱, 从镜子里瞧见对方陌生的脸,才能感觉到一点尴尬。一回生二回熟,都祼*裎相见了,难道还怕拉不开脸皮?

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却告诉她——这位不一样,稍稍不周到,说不定就要吃枪子。

普通走肾不走心的关系她都能应付的游刃有余,眼前这种送命的可是没什么经验的。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吧嗒”一声门把手从外面被扭开,冯瞿走过来掀起被子轻笑:“睡了一天也不饿吗?起来吃两口东西吧。”一面说着,手却沿着她旗袍领口的盘扣摸了过来。

顾茗假作才睡醒,受到惊吓的样子睁开眼睛,眸光纯净如小白兔,还朝后瑟缩了一下,显然是被吓到的样子,嗫嚅着小声开口:“少……少帅……”眸光掠过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孔,反倒愣了一下。

男人生了一张极为英俊夺目的面孔,五官立体,高鼻深目,如果不是眼珠黑的出奇,都要使人疑心他可能不是纯种华夏人,睫毛浓密,额头宽广,虽然身上还穿着军装,但居然难得的没有军痞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冯瞿摸过来的手被一只小手按住,小手的主人红着脸颇为腼腆:“我……我饿了。”

他低头在她香馥馥的脸蛋上偷亲了一口,不过瘾还逮着樱唇狠吃了几口,直吃的小姑娘眸中水气氤氲,才把人拉了起来:“来服侍我更衣。”

顾茗心里狠骂“色胚!”不过鉴于这个色胚颜值过高,假如她有权利包养吴彦祖,恐怕也忍不住要犯罪,也就把这件事放过,赶紧起床。

冯瞿肩宽腿长,两条笔直有力的大长腿包裹在军裤里,身高据顾茗目测足有一米九,她得踮起脚尖凑过去替他解军装上的风纪扣。

他自己解了配枪,“哐”的一声随手放到了床头柜上,伸开胳膊等着小姑娘给解外套。

顾苟眼皮一跳,模样更乖顺老实了。

军装裁剪合体,原就比不得长衫短褂随意松快。

长衫短褂是衣服随人,无论胖瘦都能塞去衣服里去,每一块面料都服贴的随人调派,可是军装就不一样了,跟盔甲似的拿着人,腰板笔直身形挺拔,哪哪都束缚着不得自由。

军装扣子全部被解开,顾茗小心的脱了下来,挂在红木衣架上,他穿着白衬衫长吁了一口气,八月的天穿着军装简直是受罪,后背衬衫湿了一大片。

“我去洗个澡,你乖乖等着啊。”男人粗砺的大掌在她脑袋上摸了两下,跟摸小猫小狗似的。

顾茗不得不承认,今时今日她在少帅府的地位大约也就等同于豢养的小猫小狗。她没别的好处,只有一条:务实。

一时里等冯瞿洗完澡,换了套衣服出来,拖着她的手下楼去用饭。席间兴致还不错,问她:“听你父亲说你读过书,上了什么学校?”

顾茗心里一动,楚楚可怜的望定了他:“还在念女子师范学院,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冯瞿在外面见过各种女子,欢场里的、高门大户淑女名媛跟小门户里的小家碧玉、敌方派来的女间谍、有野心入军政处的女人……接近他的都是各有目的,也不乏装的天真纯洁模样来哄骗他。

见的多了都当作套路,女人嘛,不就是床上的玩意儿。虽然心里不当一回事,可是面上却露出逢场作戏的惋惜:“你父亲就这样让你中断了学业?那可真是可惜!”实在是这丫头生了一副极为诱人的身子,不剥了衣服都不知道风景有多迷人。

顾茗垂下眼睫,低低的,带着点说不出的小心翼翼,不安的说:“父亲不肯给我出学费,说……说我要是跟了少帅,少帅会给我出学费读书的。”

天真的,不解世情的,仿佛是误闯入成人世界的小孩子,连说话也带着点不经思虑的稚拙。

冯瞿大笑出声:“你父亲……顾署长可真有意思。”所以这个傻丫头为了学费就被塞到他床上了?

顾茗似乎被他肆意的笑声给吓到了:“少帅……少帅不同意我去读书吗?”

这可不是她随意撒谎,原主还真是个天真的丫头,又酷爱读书,但苦于亲妈早逝,在后妈手底里讨生活,好几次面临辍学的可能,被送进少帅府之前,顾宝彬就是这么哄骗女儿的。

冯瞿心想:顾家父女可真是一对儿活宝。

爹是官迷,闺女是个小书呆。

冯大帅后院里姨太太总有十来八个,拉出来能组成一个班,但这帮姨太太每日的生活重心都是围着冯大帅转,见缝插针的讨他的欢心,有擅厨艺的,有擅女工的,也有擅吹拉弹唱的,总有一件拿手的绝活,才能找到自己在大帅府的位置。

她们的主业是侍候男人,业余消遣的爱好各有不同,有爱听戏的,有爱跳舞的,还有喜欢打麻将的,支起麻将桌子召集牌搭子过来,能坐个通宵不带歇的。

冯大帅应酬比较多,视各种场合带出去的如夫人都有不同,有时候冯瞿觉得大帅府那帮姨太太们除了在床上侍候冯大帅,其实还兼职了他的生活副官,出门应酬也少不了身边一抹艳色。

他新纳的姨太太倒好,一门心思想着去读书。

林妈在旁边使劲使眼色,想让顾姨太打消出门读书的念头——就没听说过做人家姨太太还要出门读书的。

可是顾姨太似乎根本没有领会她的好意,还傻呼呼说:“林妈说少帅待人宽厚,我……我不要衣服珠宝,就想去学校读书。”装个纯真小白兔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她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也亏得这副身子娇娇弱弱的样子,声气儿也弱,嗓音里还带着点说不出甜糯,乍一听倒好似在撒娇,孩子式的那种。

冯瞿:“这有何难?”

顾茗眼睛都亮了:“少帅答应了?!您真是个大好人!”

头一回被女人在床以外的地方夸大好人的冯瞿:“……”

顾茗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懵圈,当自己没睡醒还在做梦。

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整间屋子的布置中西合璧,极具混乱的时代感,让她一时半会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最要命的是……动一下也觉得全身跟被车碾过似的,某个地方更是火辣辣的,如果不是在梦里,她的第一个念头应该是——卧槽!报警!

做为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一腔热血做过卧底记者,差点被打断腿,舍命深入调查的新闻稿不能发出去,后来愤而转投娱乐圈的怀抱,做过娱记写过影星大佬们的花边新闻,还做过狗仔,顶着瑟瑟寒风埋伏在当红花旦跟小鲜肉的公寓外面,就为了拍到他们深夜狂欢过后回巢的身边人,顾茗酒后跟老铁把酒言欢,有时候还挺得意。

五光十色的社会里凫水拍浪,旱鸭子呛过几回水,没淹死多半也活成了人精。

顾茗半点也没浪费学到的东西,三十好几活的油嘴滑舌,两面三刀,身边的床伴也换过好几个,全是走肾不走心的关系,哪一天厌倦了一拍两散,过后都不带浪费一秒钟哀悼这段关系的结束,靠岸做了一家网媒编辑,还花几年时间经营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公众号,收钱抹黑洗白的事儿没少干,且都能自圆其说自成一派还不带毁灭形象的。

她自誉机巧百变,遇到眼前的情形也有些抓瞎。

女佣就站在她的床前,小心翼翼的唤她:“姨太太,起来吃点东西吧?”

姨太太?

那是什么鬼?!

顾茗蒙在被子里十来分钟,一直在催眠自己做了一个真实而荒唐的梦,等醒来之后就会回到自己的狗窝,就连被子里残留的陌生男人的体息都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可怕。

她拒绝去思考。

太过荒唐,大脑停止了转动。

“顾姨太——”

女佣很是尽职尽责,抬头看看日渐西沉的太阳,这位姨太太再睡下去,她们都要怀疑是不是被少帅昨晚在床上折腾死了,要送医院就医,所以叫的声音才越来越急切。

顾茗扑拉一下掀开被子,露出凌乱的脑袋,眼睛里全是疑惑:“你叫我什么?”

女佣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看到一头乱发里灼灼的眼神,心里已经在猜测这位新姨太太是不是脾气不太好,便陪了加倍的小心:“少帅吩咐这么叫的,说姨太太姓顾,是顾署长家的千金。”

署长前面还带着个副字,不过这位能把亲闺女送到少帅床上,说不定过几天这个副字就可以取掉了。

顾茗惊呆了。

剧情莫名有些熟悉——顾署长家的千金送到少帅床上……这不正是她入睡前看的那本虐恋情深的口水文吗?

顾署长家的千金当然不是主角,而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炮灰,被亲爹送人之前就已经有了小情郎,还是个混青帮的穷小子,做为渣男贱女小说组合里试炼男主的试金石,女主不但“聪慧”的发现了她的奸情,还“巧妙”的引导少帅知道了,于是她年轻的生命就被渣男用一粒花生米结束了。

女主踏着她的尸体与男主迎接虐后的糖,谁也不再记得他们爱情路上的铺路石。

铺路石顾茗:……这特么就是我多年缺德的报应吗?

她不是个伤春悲秋的性子,裹着被子披散着头发跳下地去,凑近了穿衣镜去瞧,露出藏在头发里的半张精致的小脸,眼眉弯弯,皮肤白到发光,下巴尖尖,做个忧愁的表情,居然有几分楚楚可怜,年纪约莫在十六七岁,正是书里描写的那种长相,表面清纯可人,内里一肚子yin贱,这是那位少帅冯瞿撞破奸情之后给她的评价。

女佣要来侍候她穿衣,她拒绝了:“我想洗个澡。”

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她把自己整个都浸在温暖的水中,苦中作乐的想:少帅府上的物质条件还是很好的,至少她没穿成街头的乞丐,或者书里另外一位堂子里的姑娘,当然也是配角,境遇比她还要悲惨。

哦,那位姑娘还没出场。

顾茗想的有点出神,水都凉了才匆匆从浴缸里爬出来,女佣已经贴心的准备好了衣服,好几件颜色风格各异的旗袍,她眼光扫过,挑了最素雅的一件。

顾署长家的千金昨天之前还在女子师范学校读书,曾经想要当一名教师,那位青帮小情郎就是她的第一位学生,每周固定的三天偷偷出来教他读书识字,成果喜人,说明她还是极有教学天赋的。

傍晚放学回家,就被亲爹催促梳妆打扮,跟打包一件东西似的,连夜塞给了冯瞿。

命运莫测。

女子的命运尤其轻贱。

顾茗下楼的时候,楼下的餐厅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煲的热腾腾的归芪乌鸡汤、清清爽爽的炒时蔬、鲜甜的清炒虾仁……满满一桌子菜,偌大的餐厅只有她一个人用餐。

侍候她用餐的是一位老妈子,穿着青色的斜襟盘扣褂子,黑色的裤子,头发在脑后挽成个纂儿,插着根银簪,说话轻声细语,精明干练:“少帅去忙公务了,我姓林,姨太太若是觉得不合口,告诉我就好。”

一口乌鸡汤下肚,顾茗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靠外卖跟方便食品活命多年的她,味蕾早被各种调料荼毒,但凡清淡的东西都觉得没味道,吃东西偏重口,咸香辣麻才是最爱,没想到这一桌清淡的菜色倒唤醒了她的味觉——也有可能是这具身体的原因,跟她本人没多大关系。

“林妈,特别合口。真的。谢谢你。”

她诚恳道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吃相斯文,但速度却不慢,挟菜的频率也不低,洗刷了之前小月上楼去服侍之后,下楼传达给她的信息——顾姨太似乎脾气不太好。

这哪里是脾气不好啊?恐怕是年纪小,初来乍道,有些拘谨罢了。

林妈从小侍候冯瞿,知道自家少帅是个混世魔王,身边的女人从来就没断过,有别人送的,也有自己扑上来的,基于冯少帅的社会地位,他自己压根不必费心,女人就前赴后继向他献身。

“顾姨太不必担心,少帅对身边人还是很宽厚的,只要姨太太好好服侍少帅,日子不会难过。”林妈在顾茗的注视之下,不由自主就为冯瞿说起了好话。

冯瞿,现年二十五岁,冯大帅原配所出长子,读过军校,跟着冯大帅上过战场,现在手底下还带着两个团的兵,如无差错就是冯大帅未来的继承人。

外界提起冯瞿,对他打仗治军的功绩不甚清楚,反倒是花边新闻不少,“冯女郎”们可是个庞大的群体,真真假假却也说明了这位少帅在男女之事上比较随意。

顾茗吃过了饭,略微收拾,便问林妈:“我能不能出门?”

林妈笑眯眯说:“姨太太说笑了,又不是坐牢,等我叫两个随从陪您出门,现在外面有点乱,也要注意安全。”

顾茗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出门透透气,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至今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总觉得做了个冗长的噩梦,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依旧躺在她的狗窝里。

林妈的办事效率很高,等她从楼里出来,已经有两名穿着对襟黑褂子、黑裤子的年轻人在小楼前面候着,见到她弯腰行礼:“姨太太好。”

这阵仗有点吓人,顾茗揣摩原主的心理,露出点羞怯的笑容:“有劳两位了。”如果不是她对书中剧情熟知,暂时不需要做情报工作,按她自己厚如城墙的脸皮程度,狗仔般灵敏的嗅觉,自然是先跟冯瞿身边的护卫们搭上话,打听些有用的消息,想办法脱困。

林妈安排了汽车,顾茗拒绝了。

“我就是想走走,消消食。”

她走出这片小洋楼,回头去看,才发现此处极为清幽,身后林立的七八座小洋楼矗立在浓荫之中,她昨晚安身的只是其中之一,也不知道后面那几栋楼里都住着什么人,面前的街道宽阔干净,周围都是差不多的建筑,推断这是个非富则贵的住宅区,也许住的全是本城军政要员。

狡兔三窟,这只是冯少帅的住处之一。

两名黑衣人远远跟着,她信步而行,走了大约快四十分钟,发现穿过了那片富人区,居然闯进了闹市,路口对面各种商店鳞次栉比,有穿着旗袍逛街的女郎、穿着西服或者长衫的男子、还有卖报卖烟的小童、卖花的姑娘……熙熙攘攘。

顾茗不由倒退一步,恍然闯进了别人的世界,热闹到真实的世界。

她仓皇转身,疾步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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