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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车轮辘辘,两匹马小跑, 稳稳当当拉着车前进。
“老兄, 赫钦大药铺远不远?我们想先买些药材。”邹贵挥着鞭子, 优哉游哉。
一同赶车的衙役客客气气,熟稔答:“不远,待会儿就到了。整个县城, 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
“今儿真是多亏了老兄, 假如无人带路,我们两眼一抹黑。”邹贵屈腿靠着车门厢壁,乐呵呵。
衙役憨厚老实, “奉命办差罢了。不过, 我倒很乐意办这种差事,只需带路, 清闲!”
朝阳初升, 马车偶尔颠簸,摇摇摆摆,晃得人昏昏欲睡。
连日奔波, 殚精竭虑。姜玉姝昨夜没歇好, 头晕脑胀, 一阵阵地犯困,掩嘴打了个哈欠。
“姑娘, 困了?”翠梅关切凑近, 膝上摊开两个荷包, 有银锭和碎银, 也有铜板,银票则藏在身上。
姜玉姝又打了个哈欠,后仰一靠,掏出帕子擦汗,疲惫答:“嗯。赫钦这地界,北高南低,县城比月湖镇热多了,屋子里发闷,我昨儿几乎一晚没睡好。”
“一则闷热,二则你心事重重。”翠梅埋头整理银钱,叹了口气,“咱们同屋,我听见姑娘翻来覆去许久,本想闲聊解解闷的,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姜玉姝闭目养神,扑哧一笑,嗔道:“还闲聊呢,你躺下没一会儿,转眼就呼呼入睡了,时而磨牙,时而说梦话。”
“哎呀,赶路太累了嘛。”翠梅很是不好意思,劝道:“既然困,快别说话了,闭着眼睛养养精神,赶快买齐东西,回县衙歇息。”
姜玉姝点点头,闭上眼睛片刻,倦意浓浓,神智仿佛不停打着旋儿下坠、下坠……逐渐入眠。
“姑娘?姑娘?”
翠梅附耳,轻轻晃了晃人,“醒醒,药铺到啦!”
姜玉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坐直了,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强打起精神,起身掀帘子,振作道:“到啦?下车下车,先把方大夫交代的药材买齐了,这是最要紧的。”
“您小心。”邹贵立在车旁,作势虚扶,却又不敢触碰。
姜玉姝下车站定,三人好奇审视四周。
“三位稍等。”衙役把马栓在树荫下,而后快步带路,“请。你们放心,有我盯着,掌柜和伙计绝不敢欺生抬价!”
姜玉姝紧随其后,笑道:“多谢了,我们人生地不熟,就怕店家欺生。”
话音刚落,一行四人踏进药铺,衙役抬头挺胸,嗓门洪亮,大喊:“掌柜的呢?快快出来,我们要采买一批药材!”
“哎?”翠梅忽然止步,“看,表公子在那儿!”
姜玉姝一怔,诧异抬眸,望见裴文沣主仆仨站在柜前。
“哟?”双方对视,蔡春硬着头皮,佯作惊喜,“表姑娘,您怎么来这儿了?”
吴亮也硬着头皮,明明故意为之,却假装偶遇,恭谨道:“表姑娘好。”
裴文沣面如冠玉,转身相迎,风度翩翩,关切问:“你上药铺做什么?莫非身体不适?”
姜玉姝定定神,摇头答:“没,我只是来买些药材。表哥今天休沐啊?”
裴文沣靠近,扇子摇着摇着,情不自禁变成替她打扇子,轻描淡写地说:“不,我是告假,看病抓药,然后遵从长辈之命,去南普寺进香求符。母亲和祖母十分注重,再三再四地提醒,非叫我亲自进香不可。”
“原来如此。不奇怪,老人往往注重求神拜佛,相距数千里,舅母和外祖母肯定非常担心,所以才叫你去寺庙拜一拜。”
姜玉姝信以为真,想当然地问:“什么病?仍是水土不服吗?”
“不知何故,这西苍的水土,我至今不太适应,格外麻烦。”裴文沣摇着扇子,愁眉不展,状似烦恼。
姜玉姝并未怀疑,不由得同情,脑海里突涌现一些往事,宽慰道:“表哥是江南人士,从小在鱼米之乡长大,当年上都城求学时,你也是水土不服,足足半年才适应了。”
“唉,别提了,我当年病得狼狈,怪丢人的。幸亏姑父不嫌不弃,四处请医问药,我才渐渐痊愈。”裴文沣目不转睛,瞬间被勾起了无数回忆,百感交集,暗自叹息,心酸苦涩至极。
姜玉姝忍俊不禁,安慰“病人”道:“好,我不提。边塞与江南水土迥异,难怪你不适应,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别急,耐心服药,慢慢儿调养着吧,总会痊愈的。”语毕,她扭头一个眼神,邹贵便会意,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奉上,她接过抖开,递给药铺掌柜,正色道:
“掌柜的,这上头所列的药材,请按分量一一称来并注明名称,若有缺的,我们去别处补齐。”
“哦?我看看。”中年掌柜接过药单,略扫视一番,旋即交给伙计,叮嘱道:“遵照这位夫人的吩咐,仔细抓药。”
“是。”药铺上下认识裴文沣,也认识衙役,故不敢怠慢,言行举止殷勤麻利。
掌柜热情洋溢,招呼道:“抓药须等一阵子,几位客官,请坐下喝茶。”
裴文沣欣然颔首,抬手引领,“姝妹妹,咱们喝茶去,别白站着等。”
姜玉姝便跟随,“嗯。”
少顷,双方行至店堂一角,表兄妹对坐。
“买那么多药材囤着,八成是给那个天生患病的郭家老三用吧?”裴文沣猜测道。
姜玉姝一直犯困,喝茶提神,解释答:“各种各样的药材呢,并不全是给阿哲,而是家常需要的,人偶尔难免头疼脑热,所幸有个方大夫,我们平日才不用跑去镇上看病。”
“家中有大夫,的确是好事。”裴文沣不得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