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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决定明早偷偷去一次市政厅, 这并不耽搁前往大西洋城,也不耽误折扣保留到明天中午的客房。
这趟旅途至今,几乎一切都圆满得超过预期。一切都发生的自然而然。虽然偶有小挫折,但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得多。她有想过为什么。大抵她和西泽都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 甚至将困难当作乐子消解掉。一路走过来,带给彼此更多是惊喜,没什么比这更好了。他们正好又在一起, 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今晚是在华盛顿最后的一夜,该解决的事都已经解决,两人无事可做,也不想去lobby取杂志看, 索性一起躺在房间床上聊天, 说三藩市,讲唐人街,以及凯瑟琳与安德烈婚礼之后的旅途。
几个前来华盛顿出差的商人喝得烂醉, 在走廊上吵吵闹闹。西泽起身将收音机打开, 随便调到一个旅游频道, 里面正在讲全国各大灰狗巴士站的一些新增设施:比如候车间新增沙发躺椅与自助咖啡机, 所有长途巴士乘务与检票员更换为警察等等……
听到收音机里说起这个, 淮真格外的开心。比起大西洋城的赌场与糖果, 她更期待和西泽一起乘坐灰狗巴士。她从没有坐过,但常常听去过东岸的唐人街华人提起, 也因此对灰狗巴士有着莫名的向往。
她说, “灰狗巴士不提供枕头, 我们是不是得提前买两只?”
他见她感兴趣,将收音机留在这一频道,调大音量,转回头说,“去大西洋城只需要三小时半,宝贝。”
“可以睡个午觉。”
“当然可以,不过巴士上也有售。”
“从华盛顿开往大西洋城方向的长途巴士……会开往哪里呢?渥太华?蒙特利尔?魁北克?”
他在她身边躺下来,顿了顿才说,“也许是从迈阿密开来,终点是纽约。”
她呆了呆,经他提醒才回过神来,“对呀。”
九点一过,旅游频道自动进入深夜模式,一个广播电台男主播在用性感又寂寞的腔调念着全国各州居民来稿,筛选出来用以播送的,大多是一些禁|忌题材:孤单绝望想爬墙的主妇,暗恋已婚女舍监的寄宿学校男高中生,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认以后竟然坠入爱河,十七岁少女暗恋的俄勒冈二十五岁帅小伙家里有个小他十三岁(八岁订婚)的小太太……各类猎奇故事应有尽有,但有关混婚的故事一个也没有,奇闻吊诡但不犯法,混婚不止犯法还容易惹众怒。
电台男主播的性感腔吊诡文学让淮真成功从困倦进入精神抖擞的嘲弄大笑状态,叫她洗澡也不理人。十分钟后,西泽从浴室出来,看她穿着条T恤趴坐床上,听电台听得两眼放光,人困过头了通常是会有这种夜里在大街上偶遇的野猫一般清亮的眼睛。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盘腿坐下。
她咯咯笑着说:“……这位太太爱上了第一次□□massage的十八岁小伙,汤姆用女人的语气念这段忏悔真是又蠢又好笑。”
他也听了一阵,并没有听出什么趣味。念白的是个男人,但他莫名的从来信腔调里听出了奎琳的语调。仔细想想,搞不好真的是奎琳。他从不知道她有这种打电话叫Massage□□的癖好。但或许所有独守空房的绝望贵妇,讲话时都是这种怨天尤人的梦幻少女腔调。如果真的是奎琳,也不知道哈罗德会不会有点伤心?
想到奎琳,哈罗德与一整个家庭,他觉得讽刺又幽默:搞不好每个往深夜电台投稿的其实都是一群穆伦伯格,你看他们多么正当得体,其实精神世界却匮乏又凋敝,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也因此他更为此刻庆幸。
在他走神时,淮真注意力却成功被他吸引。
他洗完澡出来,只穿了条深橄榄绿的宽松四角裤,没有穿上衣。水没有擦得很干,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洁净肌肤上仍挂着水珠,显得格外肌理分明。再过一会儿,被暖气烘干,应该会干燥又紧绷。淮真盯着看了一阵,突然心猿意马起来,莫名升起一种想给他抹润肤油的冲动。
起初伸手,只先在他脸颊上摸了摸,本想摸摸看有没有胡茬,见他不知因为什么发起呆,淮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犯罪的手。
先用拇指摸索他微启的嘴唇。红润的,温热柔软。
又往下,指尖儿在锁骨与结实的胸部肌肉之间打圈,见他还没反应,在上面大胆的捏了一把……
手被他慢慢攥住。
她将视线从他胸口慢慢往上移。他盯着自己,在笑。
手仍被他握着,拇指轻轻揉着手背。
他声音也很轻,问她第一次什么感觉。
她如实回答,“很疼。”
他当然也觉得是这样,但依旧有点不甘心地追问,“只有疼吗?”
她偏偏头,说,“还有开心。”
他笑了,“又疼又开心?”
她有点答不上来。
仔细想想,大概是一种被爱的人珍视的感觉:身体是很疼的,其实更多是开心。一边疼的想哭,一边开心得根本早已忘记还有疼这么回事。
但她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他想听的……好像还真没有。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西泽微微抬眉,盯住她笑,但明显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感到有点抱歉和难过。
她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但可以慢慢学……”
在这件事上她也十分稚拙,渐渐不知该怎么措辞,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话音一落,她很狡猾地探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I love you.”
这是她刚才从他那里学的一招。安慰受伤的恋人,有什么比“I love you”更有效的吗?
说完以后,不及他回应,立刻借口洗澡,飞快的跑进浴室,简直忍不住嘿嘿笑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机灵坏了。
他才从浴室出去没多久,冷热水管仍是热的,莲蓬头一洒下来,浴室里立刻腾起雾。她任热气升腾一阵,就近将衣裤脱下衣服搁在马桶盖上。
“你知道的……中国人和美国人说起I love you,效果是不一样的。”
淮真刚将头发打湿,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转头,白色雾气后头,门口倚靠着一个高高的人影。
西泽在浴室门边看她。
她试图岔开话题,邀请他,“想看的话,进来看呀。”
一边伸手,吃力地去够洗发香波。
他赤脚走近,取下刚才他洗澡时随手搁置在柜顶的香波,挤在手心,替她抹在头发上。
淮真低下头,看见湿漉漉的地板砖上流淌的水,还有踩在上面一大一小两只脚。他的脚一只细而瘦,脚背上还残留着夏天与秋末穿夹趾拖晒出的“人”字阴影。淮真笑了起来。三藩市不上班的周末并不会很晒,应该是他在法尔茅斯或者长岛时留下的。
过了会儿,她听见他轻声说,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