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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爱一路狂奔,险些撞到一辆出租车上,那出租车司机也是好脾气,探出头来,“姑娘,有什么伤心事,都得好好走路。”
她喜欢梧桐树,每次看到它落下的时候都有一些莫名的伤感,已经是深秋了,叶落如雨。她拾起一片叶子,那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碎金一样的光,她想起了和深涵常常在校园的梧桐树下捡起一片片枯黄的叶子,再把它们码整齐,拿在手里,像一把扇子,她随即手吟了纳兰容若的一首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他笑着她多愁善感,人生哪那有么多别离,我不喜欢别离,我要和一豆永远永远的不分开。她也笑了,人生不如意的事常有八九,哪能事事顺遂,样样可心呢!
哪怕她上一次逃跑,心里也还是有满满的期待,总觉得有一天,一个非常合适的时间,会重逢,会再续未了之缘,可如今,他身边这么快就有了女友,她还能有什么期待。
她忽然看到那年圣诞节他们来的那家幸福面馆,她推门进去时老板还是那个老板,那个老板端详了她一会,笑咪咪地亲自倒了一杯茶,”你是张深涵的女朋友吧,这小伙子怎么没陪你来。”
你不会是那个畅销书的作者——庄周晓梦,你们长得看真像。”简爱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想起了那年她和深涵哥哥一起来到这家面馆,她许下的愿望是,祝深涵哥哥永远幸福。而深涵哥哥好像没写什么。她细细地翻看着墙上密密麻麻地祝福语,终于在一张粉色的微微泛白纸上,找到了她那丑八怪一样的那几个字。在那张粉色的纸下面,压着一张绿色的纸,深涵永远爱着一豆,从以前到现在和未来,一直到永远。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鼻子一酸,那泪慢慢地涌出了眼眶。他还得来得及擦,那老板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你看这面墙的纸上都是张深涵一个人写的,那年,他来找你,没找到,就在这面墙上写满了这些密密麻麻的字,他说是为你写的,她一遍一遍地翻看着这些已经陈旧的祝福语,“一豆,你在哪了!”“一豆,我爱你,”“一豆,我不能没有你,“一豆,快回来吧。”……这些祝福语太多了,她不知道,深涵是怎样写完了,写了多长时间,她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打湿了那些纸片。饭店的那个女孩说,“你不知道,姐姐,贴这些东西贴得我的手都有些酸,可这个哥哥还是不停地写,他还给我你的电话号码,让我们看到你,一定要给他打电话。”那个哥哥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喃喃自语了好久,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一豆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好想你!”哥哥当时已经醉得不像样子了,在卫生间里好顿吐,最后还是我们老板把他送回去的,那个哥哥好可怜,姐姐,你为什么不要她。”女孩扬起脸,眼睛里画满了问号。她擦了擦眼睛,茫然地摇摇头。
她央求老板让她亲手做一个鲍鱼汁给深涵送去。正我现在客人并不多,老板就把厨房交给了她,她知道深涵最爱吃这道菜,她在出租屋里没少练习,当然了,她那时很穷不会这么奢侈,只是可怜了那些大花鲜子、白鲜子,不停地被暴虐。这些功夫倒也没白费,虽说不一定能赶上饭店的厨师,倒也像模像样,独有风味。
当她来到医院,病房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了一个娇俏地声音,“真是太好了,真没想到是误诊。”吴言含情脉脉地看着深涵,躺在床上的深涵她看不到表情。周娟也来到了医院,坐在吴言旁边,亲昵不停地冲吴言点着头,这种温馨的画面,仿佛不是在病房里住院,而是一个快乐家庭的聚餐。
她尴尬万分,推门进去时,周娟愣了一下,脸上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阿姨,深涵是不是误诊了,”她急切地问,“是啊,这是一种症状罕见的大叶肺炎,形状和肿瘤颇为相像,今天正好京城来了权威专家,做了一个加强CT,才看出这不是肿瘤。”简爱高兴地忘了这是病房,使劲地拍拍手,“太好了,太好了,我怎么一直不相信深涵哥哥得了那种病。”“姑娘,上外面去笑吧,我昨晚一宿没睡,刚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同病房的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不高兴地嘟囔着。
她吐了吐舌头,连连说,对不起,您接着睡,老奶奶冷着脸,按了按太阳穴,“要是那么容易能接上,我还至于一宿没睡觉吗?”旁老爷爷连忙说,“姑娘,你别往心里去,你大娘让她给惯的,有点任性,你别听她的。”“我让别人吵醒了,说了两句,你还整出来我任性。你说说,你惯谁了,怎么惯的。”老奶奶不高兴地数落着老爷爷,同病房的几个患者和家属一齐笑起来,老奶奶生气地别过脸,再也不理老爷爷,老爷殷勤地凑到床头,轻轻地扳过老奶奶的头,在脑袋和太阳穴上处不停地按摩,手法相当娴熟。
那个画面,简爱一直很向往,有一次她看到路上一个老奶奶和一个老爷爷互相搀扶着走路,眼神里都是满满的爱意。她无比羡慕地说,要是我们老了,也像他们这样,该有多好。深涵当时笑着说,到时候我背你,她不服气地说,指不定说谁背谁。他当即伏下身子,让她趴在背上,深涵的背真的很宽阔,趴在上面,舒舒服服地,她他混身散发着好闻的男性的气息,她忽然好想就这样一辈子趴在他的身子。
她轻轻地把鲍鱼汁端到深涵面前,打开盖子,那包温盒的性能太好,好像刚出锅一样,热气一点一点的氤氲散开,她不停地吹着,直到觉得温度应该差不多了,才试了一口,正要去喂深涵,深涵冷冷地背对着她,“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来了吗,你怎么又来了,告诉我,你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你把这汤拿走吧,我早已不喜欢喝这种浓浓的汤汁,人的口味是会改变的,就像人会改变的一样,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我们都得接受,你快走吧,如果你不走,吴言会不高兴的,我不希望你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波一波往下掉,病房静悄悄地,没有人说一句话。
当她刚刚坐在走廊的长椅子抹着眼泪时,周娟悄悄走过来坐下了,庄周晓梦,不,周简爱,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是的,以前是我不好,轻看了你,但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如果你是我,我们就换位思考一下,你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不也得找一个家世,个人哪方面都优秀的儿媳和他匹配吗?没有任何理由首先选择你。
“难道不可以首先选择爱情吗?你没年轻过吗?””正因为我年轻过,我才更加明白,年轻时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孰不知,爱情只是个抽象的东西,贫困、疾病、习惯,家世、财富、三观,很多东西都可以消耗它。最后它可能被现实生活消耗的连残渣碎沫都没有了,它还不及那些东西能长久存在。孩子,我不是说教,你看我以前过的什么生活,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你看我家以前是车水马龙,现在是门可罗雀。为什么,这就是现实,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早已经参透了,在商海、政界摸爬滚打,哪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