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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景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脸上的笑跟着变得十分僵硬难看:“秋巧,你要我怎样?”
秋巧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我要你去死!”
彻底慌了, 郑景林的十指指尖都在颤抖,飞快地将秋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顾她的挣扎也要表露自己的真心:“阿巧, 我知道我当初强要了你是不该!是色迷心窍!可是我现在待你是真心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你别离开我,你别放下我。”他用平生最低的姿态央求。
如今郑国公已经不认他这个义子了,薛平阳也不是真的待他如至交好友, 他就只剩了秋巧和孩子了……
孩子……
郑景林猛地抬眼:“阿巧,你不能让我去死, 要是我死了, 孩子怎么办, 我是他的爹爹。”
秋巧被郑景林松开,忙钻出了他的怀,脊背紧紧贴住了马车冰凉的车壁:“爷真以为自己还会有孩子?”
郑景林的视线从秋巧略微有些凸起的小腹上划过,怔愣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妾身怀着的,是个死胎。”秋巧见郑景林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布满泪水的脸上笑容更加欢畅。
她不久之前就喝了药, 怀里的孩子早就没了生气, 是个死胎。
原本秋巧没想到自己能这么早就到了同郑景林摊牌的时候, 她本来是想着要等到怀胎十月之后, 让郑景林眼睁睁地看着他盼望的那个孩子是个死胎,再把一切都摊牌。
没想到这一刻这么快就到了……
也好,她等了这么久,就是等着这一刻,今日的郑景林许是也尝到了痛不欲生是什么滋味了。
眼看着郑景林的身子摇摇晃晃,像是要跌坐在马车的地板上,秋巧的眼中神色一厉,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动作无比迅速地对准了郑景林的胸口扎了进去。
定定看着郑景林的身上满是鲜血倒在地上不动了,秋巧全身的力气也在这一刻全部散尽了一般。
委曲求全了这么多的日子,眼下终于手刃了自己的仇人,她报仇了。
第一次杀人,秋巧握着匕首的手还在抖。
但是她怕自己只给了郑景林一刀,郑景林尚有生机,还想着要再刺下几刀。
视线忽然划过了郑景林腰上带着的荷包,还是他央求着她给他缝的,她不过草草应付,他却一直带着……
不知怎的有些心悸,秋巧手中的匕首跌落到了马车上的地板上,她自个儿的身子也瘫坐在了地上,悲声哭了出来。
马车夫听着马车内的动静,心中惴惴,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东市市场出口的地方默默停住了马车。
秋巧正哭着,脖子上忽然一凉。
已是半个血人的郑景林站了起来,大掌捏住了秋巧细细的脖颈。
看着秋巧的目光投向了那把匕首,郑景林忽然冷笑:“阿巧。”
“你好能装!”
这么多日子以来秋巧对他的柔情蜜意原来都是假的?
她装的可真好,他入戏已深,她却轻轻松松就从戏中走了出来,还想着在杀了他报了仇之后全身而退,他怎么准?
可怜他入戏深到即便现在已经捏住了秋巧细细的脖颈,再使上一点力气就能将她这颈子折断,可是他却不舍得。
“我带你入地狱可好?”郑景林的手忽然一点点圈紧了。
她既然想让他死,那他死了便是,只不过在赴黄泉的路上,他要她陪着。
“你别怕,你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等我,我随后就去找你。”郑景林盯着秋巧这张布满泪痕的脸,“下辈子,我从一开始就对你好,你到那时候,用真心待我可好?”
秋巧没有挣扎,只是在郑景林略有走神的时候,忽然屈起脚冲着郑景林的裆下踢去!
郑景林虽说是个男子,在体力上占据了优势,可是这些日子身子尚未痊愈,身子有些虚弱,再加上对秋巧还是不舍得下狠手的,竟然真的被秋巧狠狠提了个正着。
马车身子剧烈晃了一下,那匹马嘶鸣了一声,马车夫大惊失色,忙去看马车车内的状况。
就见车帘被掀开,之前被那位高大威猛的爷护着的小妇人,现在正步履款款地走了出来。
她的半边脸上,带着红色的点点血迹:“打道回郑国公府。”
马车夫自然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心中大骇。
秋巧却是浑然不顾自己脸上的狼藉,又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玉制簪子递了过去:“还要劳烦您一件事。”
这玉制簪子是郑景林前些日子送给她的,约莫着许是能抵得过这马车夫一年劳劳碌碌赚的那点银子了。
“劳烦您帮我送个东西。”
马车夫心里害怕,看见了玉制簪子,深吸了一口气,将玉制簪子接了过去,摩挲了两下小心收入怀里,脸上扯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东西我会送,小娘子先进去马车里面去候着吧。”
秋巧笑笑,笑容凄然:“多谢您了。”
……
翌日,郑国公府的郑景林同他的小妾秋巧一道惨死在马车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韶京。
京城中自然是流言四起,最被人信服的说法是这小妾当初便是被郑景林强迫才入了府,对郑景林一直怀恨在心假意奉承,在找到了机会之后,先杀夫,后来又自杀身亡。
最可怜的,是这小妾的怀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程祈宁在听到了这些消息的时候,正陪着苏老太太用早膳呢,听了这事,满桌的精致饭点也觉得没了滋味。
偏偏苏老太太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听见了秋巧与郑景林双双惨死,一个劲儿地拍着手:“可笑可笑。”
程祈宁好说歹说让自己的祖母安分了下来,走出方鹤居的门,陈嬷嬷就迎了上来。
看清楚了程祈宁脸上带着的郁色,陈嬷嬷知道自家姑娘是听了旁人的死讯不开心了,跟在程祈宁的身后往谷露居走的时候,安抚程祈宁道:“姑娘该知道,在这后宅里头,这些事情常有。”
有些事情还是得让姑娘提早适应着,韶京是好地方,权贵家族多,是非也就多,这后宅里头争来争去,指不定谁生谁死,她还是得早早提点一下姑娘。
“这事儿给姑娘也算提了个醒了,老奴晓得姑娘心软,您既然处在这深宅之中,便是心软也不能在人前露出来,再者说了,您去怜悯旁人,那些想害您的,可不懂得来怜悯怜悯您。”
程祈宁垂着小脑袋,陈嬷嬷说的这些道理,她一早就知道,她也不会对那些想要害她、想要害她家人的人心软。
她只是心头有些郁闷。
郑景林是罪有应得,可是从她家府上走出去做郑景林小妾的那个丫鬟秋巧,会做这些,还不是在以恶制恶?
程祈宁拧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压着。
听说了原本活生生的人突然之间没了,心里头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走了没几步,看见了前面有个身穿青珀色长衫,墨发高高束起的熟悉身影,程祈宁步履款款得迎了上去:“大哥怎么在这里?”
大哥惯常早起读书,鲜少出来走动,是以程祈宁现在在侯府的抄手回廊这里遇见程祈君,还觉得有些惊讶。
程祈君皱紧的眉头在听见了妹妹的声音之后便松动了,脸上呈现出了温柔笑意:“方才有人来送我东西,我便出去看了看,结果是块绣了青竹的丝帕……”
程祈君素来寡言,面对自己的妹妹的时候,却是无话不说。
程祈宁闻言倒是抿唇笑笑:“绣着青竹的丝帕……送礼的人倒是晓得大哥的脾性,知道大哥喜欢竹子。”
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程祈宁也拧眉,问程祈君道:“大哥可是收下这礼物了?又是是谁送的这丝帕?”
她怎觉得,像是对大哥有意的女子送给大哥的这礼物?
程祈君摇了摇头:“没收,也不知道是谁。”
送这礼物过来的是个赶车的马车夫,神情还十分惊惶,仿佛手中这丝帕是什么不祥之物。
程祈君本来就不会随意收人礼物,见那送礼过来的赶车师傅这样,更是不会将这丝帕收下。
他好像瞧着,那马车夫见他不收这东西,嘀咕了两句之后,就把这丝帕扔在了长街上。
丝帕随风滚走了……
程祈君心头不知为何生出了几分愧意。
程祈宁听了程祈君的话,倒是笑了:“不知道是谁送的……没收倒是也合适。”
若是收了,让送礼的姑娘误会了大哥喜欢她,倒是件麻烦事。
大哥虽然沉默寡言,还好不是个十分木讷的,这些道理都懂,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忽然想到了曾经赵氏说过的在给她相看大嫂的事情,程祈宁抿了抿唇,悄悄将大哥拉到了一边,神秘兮兮地问道:“大哥,你告诉念念,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程祈君皱了皱眉,看了眼程祈宁脸上的神情正正经经的不像是在开玩笑,伸手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在想些什么呢?”
他也没用力,只是轻轻点了点,程祈宁吐舌笑笑:“大哥,你要是有中意的姑娘,可不能瞒着念念。”
她好去告诉娘亲,免得让大哥和自己喜欢的人错过了。
程祈君的神色肃了肃:“这话要大哥说给念念听才对。”
眼看着程祈宁回韶京之后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程祈君的心里就越来越不放心,再加上之前出过郑景林的那事,更是让程祈君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妹妹摆在眼前,才能安心。
至于他自己的婚事……他是侯府长子,等到父亲袭爵之后,他便是侯府世子,娶妻一事,须得万般谨慎,这事由母亲来决定就好。
伸手揉了揉程祈宁的脑袋,知道妹妹为了他的事思虑颇多,程祈君忽然抿唇笑了笑。
郑景林的事在韶京闹得沸沸扬扬的,而大楚皇帝原本依着福宁长公主的意思,要下给郑景林的奏折也没有送到郑国公府。
唐尧听说郑景林与秋巧惨死的消息,倒是亲自去了郑国公府一趟。
他怕郑景林和秋巧的死讯是他们想出来的金蝉脱壳之计。
见到了郑国公府堂中停着的棺椁,唐尧这才算是信了。
郑国公眼下并不在府中。
唐尧前世和郑国公打过交道,那时候就知道郑国公寡情到了一定的地步。
前世郑景林死的时候,郑国公就并未表现出有多悲痛,这一世果然也是如此,在得知了自己义子的死讯之后,郑国公还是能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花天酒地,脸上不见任何悲痛。
唐尧不愿同郑国公这样的人打交道,倒也不会在郑国公府等着郑国公回来再离开,在确认了郑景林是当真死了之后,便想要离开郑国公府。
在出大堂时,唐尧又看见了薛平阳。
他朝着薛平阳颔首示意,并未多说话,便想要离开。
薛平阳若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对程祈宁有意,那就已经走到了他的对立面。
只是在看见了薛平阳脸上灿然的笑意之后,唐尧忽然停住了步子。
他怎么感觉面前的人并不是薛平阳?
这人除却了那张脸和薛平阳一样,目光太过友善,笑容太纯粹,唐尧前世阅尽千帆,眼光又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这人和薛平阳不同。
正纳罕着,这人走上前:“公子许是大哥的朋友吧!”
唐尧稍稍动了动脑子便猜到了什么:“你大哥是……”
“你看我这张脸。”薛平川憨憨笑着,“我大哥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公子方才朝着我点头,应该是把我当做我大哥了。”
唐尧微微愣了愣:“那你是……”
“我大哥名平阳,我的名字是平川。”薛平川觉得唐尧长得好看,合他眼缘,笑道,“公子可是要来找我大哥的?可要我去把我大哥叫来?”
“不必。”唐尧盯着薛平川的脸看,若不是薛平川同薛平阳的动作神情相差甚远,脾性又是一静一动完全不同,单看着完全相同的脸,他许是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薛平川,谁是薛平阳。
他怎不知道前世的吴道悔还有个孪生弟弟?
唐尧抿唇,忽然说道:“我是安国公世子唐尧。”
他看着薛平川憨直天真的笑脸,意味深长地嘱咐道:“若是日后薛兄遇到了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是。”
离开了郑国公府,唐尧吹了暗哨见着了广陌,听广陌道了几句话之后,直接变道到宫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