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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夙诚在脑内反复把元岁刚刚几乎不带停顿的长篇大论播放了好几遍,最后把目光挪到了元岁依旧很蓬松的马尾上。
“我以为您会在狂掉头发这一点上和我有所共鸣的……看来是我错了,正在面对这个危机的只有我一个人。”单口相声表演失败,元岁搓了搓脸,心说不是我水平不够,而是对方笑点太高,只得又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类似升旗仪式时的讲话一般慷慨激昂的论调继续,“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您突然想要存一笔钱,您会怎么办呢?仅仅依靠不断的缩减开支,取缔一切生存必须以外的娱乐活动,奔着早点把自己往医院送的目标一路高歌猛进……”
“抱歉,我越来越听不懂你想说什么了。”凌夙诚不得不尝试中途叫停。
“我的意思是,比起节流,更重要的是开源,‘开源’您明白么?我想了又想,即便是在您承担了日常工作的大部分的前提下,我也时常觉得工作压力非常之大!这是为什么?因为长期以来,二组一直都在被迫以最少的人数,处理最多的杂事的状态下。船外出了事儿您要第一个赶到,船内的问题大伙儿要是短时间内解决不了您又得马上紧赶慢赶地往回头奔。这是什么?这是压榨!”情绪一被调动起来,元岁顺理成章地一拍桌子,“您是习惯了,不能代表这样是对的。为了您和整个二组可以维持长期稳定的运转,这种现状必须改变!”
“所以?”本以为对方是想和他就前几日的“辞职”问题进行一下深刻的探讨,凌夙诚脸上的疑惑变得越来越明显,“如果你是想表达对于这种不合理的愤懑,我很抱歉,但是……”
被一双丰富又灵动到好似同时开放着一整年的花朵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了很久,久到凌夙诚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上一次对于元岁的“说教”是否还是太过于大言炎炎,以至于激发了她长久以来积蓄的不满情绪,元岁却垂下头,顿了一秒,终于憋不住地拍桌狂笑起来。
“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工作,我一个实在是做不来,但在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又不好意思这么没兄弟义气的直接离您而去……咳咳。”眼见着对方不仅完全没有追究她山路十八弯一般的玩笑,还维持着复杂的表情,适时贴心地倒了杯水,元岁笑得几乎可以用“东倒西歪”来形容,“所以,我想趁这次咱们军队警局都在调整人手的机会……推荐一个可以打下手的人给您。”
“明白了。”凌夙诚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用说得这么拐弯抹角的。”
“其实我刚刚就是想顺便试试,您的忍耐力是不是真的如同我给这个人吹得那么好。”元岁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当您正式结识我推荐的这个人之后,您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所以话我先说到这里,万一您哪天实在是忍不了他了,我本人随时欢迎您把他扫地出门。”
“是你非常熟悉的人吗?”凌夙诚丝毫没有要陪她笑一笑的意思,但是坐姿放松了很多。
“算是吧。虽然他性格非常非常糟糕,不过我倒是可以打包票,他是个既有能力,又足够清高的人。”
“你的这个形容很有意思,我会抽出时间来和他见一面的。”凌夙诚表现出了超出元岁想象的配合。
“您现在的口气简直就像在哄孩子似的。”元岁不自觉地吐露出了心声。
凌夙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反问到:“你喜欢被当做孩子么?”
“小时候是不喜欢的,毕竟真正的孩子总是渴望长大的,而大人却刚好相反。但是后来,有人……就是您知道的那个人,特别喜欢把我当成个小孩子,美其名曰‘因为孩子无论犯什么错都是可以原谅的’。”元岁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一点,“真是会哄女孩子。”
“是吗?”凌夙诚没有过多的评论,只是淡淡地说,“但是只有‘大人’,才有自己安排生活的权力。”
“嗯?”元岁似乎没有听清。
“没事。”凌夙诚摇了摇头,将某种隐约的怀疑埋进了更深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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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世所在的病房外下意识地徘徊了一会儿,倪光洁的脸色越来越沉。他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却依然显出些老态的倒影,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就在这时,导致他调查不得不全方面中断的罪魁祸首,正巧合的带着那个和他气质完全不和的小姑娘一同经过。
“倪光洁?”凌夙诚在开口前其实犹豫了一下。毕竟跟着孔仲思叫一个前辈为“小倪”还是不太合适。
深吸一口气,倪光洁那张一向抗老又讨喜的娃娃脸显露出一个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自然地说到:“凌组长好呀。我是领了组长之命,来查看涉事人的恢复情况的……您是?”
“我来找别的人。”凌夙诚的回答等于什么都没说。
“那就不多叨扰了。”倪光洁还是笑。
“嗯。”
擦肩而过的瞬间,倪光洁突然又听见了凌夙诚悠悠的声音。
“听说你以前曾被借派到警局一段时间,分管的还是公园一带?”
冷汗从额角渗出,倪光洁面上却依旧镇定:“是呀,如果您在调查公园的命案时有什么情报方面的困难,尽管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