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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迟也没有睡, 他靠在孟瑶床边的竹椅上, 看着熟睡中的孟瑶,心中又悔又痛。
孟瑶下手很重, 手指骨从中折断了, 虽然过上一年半载能恢复一些,但这辈子也别想拿重物, 任何精细的活计也都干不了了。
他很小时就发誓要保护好妹妹,不会再让她受苦,可他却没能做到。
“哥你别走,哥!”孟瑶突然叫了两声, 孟迟连忙起身去看时,她已经又睡着了,刚刚只是说梦话。
孟迟情不自禁地拿起她的手, 像呵护珍宝一样放在手心看着,眼中有些泪意。
如果她没有那种心思该有多好,他和她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原本他该一辈子照顾她的,但现在他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而元宁……他被抓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麟州,以郑家的卑劣肯定会难为她, 但他□□乏术,只能先顾着孟瑶。他已经派人去麟州传信给她,同时敲打敲打郑家, 免得他们又闹鬼, 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 她是不是已经嫁给了郑瑜?孟迟的眼神有些暗淡,她宁可要那个窝囊废也不要他,他真的这么招她讨厌吗?
两刻钟后郑瑜终于解开了阮宁手上的绳子,开始解脚上的,阮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在此时,骡车一个颠簸把吴氏惊醒了,她转眼一看,立刻吼了起来:“小崽子,谁让你给她解开的?”
郑瑜松开手说:“娘,有话好好说,当着我未婚妻子的面你怎么总是骂我,让儿子的脸往哪儿搁?”
“什么狗屁的未婚妻,我可不认,你再起这种心思老娘打死你!”吴氏又给了他一个爆栗。
阮宁摇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低声说:“好哥哥你听听,她不会同意咱们的亲事,咱们还是死了吧。”
吴氏一巴掌拍在她背上,骂道:“要死也得先把钱找出来!”
郑瑜连忙去拦她,嘴里说着:“母亲,你怎么这么俗?张口闭口都是钱,我们两个是真心实意,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的真心呢?”
吴氏又开始打他,骂骂咧咧地说:“真心个屁,我看你是念书念成傻子了!”
阮宁向郑瑜使着眼色,她的腿被捆在座椅上,只能探出上半身掀起车帘,眼泪汪汪的看向郑瑜:“好哥哥,母亲既然不体谅你,咱们还是死吧!”
郑瑜犹豫了一下,但此时吴氏又打了他一下,骂道:“我看你再跟着她疯!”
一边是柔弱可怜、善解人意的未婚妻,一边是凶神恶煞、一点也不体谅他痛苦的母亲,郑瑜陡然间生出一股豪气,反正又不是真寻死,吓吓她也好!他一步跨到门口,弓着身子吵嚷道:“娘,你再不听儿子的话,儿子就跟她一起跳下去摔死!”
吴氏用力拧住了郑瑜的耳朵:“你敢!小崽子,到底是臭姑子亲还是你娘亲?”
郑瑜的耳朵被拽得老长,疼得直叫唤,就在此时,一只牛虻突然叮上了拉车骡子,骡子一个冷不防,立刻踢跳起来,赶车的男仆没抓住,骡车顿时冲下了路边的斜坡。
吴氏被甩在另一边,不由自主地松了手,郑瑜惨叫一声,被飞奔的骡车甩下车去,脑袋正好撞在一块大石头上。
阮宁的脚被捆着,反而成了三个人里最安全的一个,就在此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久违的标准女声:“宿主,经我扫描判断,郑瑜已经死了。”
阮宁:喵喵喵,真死了?这个成功率未免太高了吧?运气出奇的好呢!
她兴奋到语无伦次:“这么简单?啊,太好了,不对,太巧了,啊,郑瑜真惨!我的任务完成了吧?你快救他活过来,然后去救孟迟!”
“宿主,你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阮宁大吃一惊:“不可能,郑瑜都死了,为什么不算完成任务?就算他不是自杀,可他是因为我才跳车,所以才遭遇意外,归根究底他还是为我死的呀!”
“宿主你听我说完,”标准女声有些无奈,“郑瑜的死你的确是诱因,但是宿主,郑瑜不是病娇,他只是个有点矫情的妈宝男。”
阮宁:……
那就是说折腾了一大圈根本连攻略对象都找错了?不带这么玩人的啊啊!
“这个文里的病娇一共有两个,”标准女声连连叹气,“一个是孟迟,一个是孟瑶,宿主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去攻略哪个?”
阮宁:……
孟迟,那个变态禁锢狂?孟瑶,那个变态恋兄癖?她是言情写手,不是密室捆绑小黄文写手,更不是百合写手,为什么要给她出这种难题啊啊!
“还要救郑瑜吗?”标准女声又问。
“救,吧……”阮宁眼泪汪汪,统共就挣了点可怜的奖励,居然还要救人,她这都是什么破运气啊!
“可以救成完好无损的,不过会用光你全部的奖励,也可以仅仅救回一条命,需要后续治疗,花费少一大半。你选哪种?”标准女声又问。
阮宁毫不迟疑地选了第二种。
透明面板上的奖励数字飞速减少,与此同时,骡车终于停住了,吴氏哭喊着跳下去抱住了郑瑜,郑瑜哼哼着在她怀里睁开了眼睛,说:“娘,我疼。”
“乖儿子不疼了,娘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吴氏无比温柔地说完,一扭头冲着阮宁破口大骂,“你这个丧门星臭姑子,都是你害的,看我不打死你!”
阮宁郁闷到不想说话。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赶到了下一个镇甸,吴氏立刻把郑瑜送去了药堂,只是当大夫说郑瑜需要静养不能移动时,吴氏犹豫起来,儿子虽然重要,但是银票也很重要,该怎么选?
阮宁哪里能等?她还着急打听孟迟的消息。她幽幽地说:“也不知道我哥怎么样了,万一要是定了罪,万一被官府查出来那些银票的去向,唉,那就什么也别想了。”
吴氏立刻下定了决心,儿子反正不会死,先拿钱再说!
郑瑜留在了医馆里,吴氏押着阮宁继续赶路,第二天中午终于到了京城,阮宁一指孟家的方向,说道:“银票藏在孟家,就在我以前住的院子里。”
孟迟说的放银票的地方应该是他囚禁她的那个院子,她故意说成是孟家,为的是骗吴氏过去。她想过了,如果孟迟没事,吴氏过去就是送死,如果孟迟有事,孟家总还有街坊和下人,孟迟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也不可能没个朋友,只要她到了孟家,总有机会摆脱吴氏。
吴氏自然不信,她劈头就是一个耳光甩过来,阮宁抱着头躲过了,坚持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东西就在孟家,信不信由你!”
吴氏打她只是为了吓唬她,防着她撒谎,此时她挺着厚厚的胸膛,恶声恶气地说:“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早年我也是在京城平趟着走的人,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浑身的骨头都敲碎喽!”
“我没骗你。”阮宁记得说谎一定要三分真七分假,于是说道,“我住的院子里有口井,井边围着一圈石头,银票就在其中一块石头底下,等到了我再告诉你是哪块石头。”
她说的这么详细,吴氏又信了几分,况且除了信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于是一声令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孟家的方向去了。
她们刚进城,孟迟就得到了消息。他被捕前担心阮宁回来找他,曾跟各个城门的人都打过招呼,所以阮宁进城门交验告身时消息已经飞快地传去了孟家。
有吴氏跟着,还带着一大帮凶神恶煞的仆人……孟迟立刻猜到不是好事,脸色阴沉了下来。
阮宁来到孟家时,大门紧紧关着,门前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阮宁心里一凉,本能地猜想孟迟大概没有脱罪,她悬着一颗心上前敲门,半天才出来一个老苍头,上下打量着她说:“是元宁姑娘啊,你怎么回来了?”
“我哥呢?”阮宁急急地问。
“大爷还在弄官司的事。”老苍头含糊地说。
果然还没有出来!阮宁的心沉了下去,急切地问:“有没有什么可以走的路子?或者我哥有没有什么能说上话的好朋友?我去找他们一起想个法子!”
门背后,孟迟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吴氏哪里耐烦听这些?她推搡着阮宁,恶声恶气地说:“臭姑子,眼看姓孟的是倒了霉了,赶紧进去给我找东西!”
阮宁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她一边冲老苍头使眼色示意他叫人,一边四下打量,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难道那些下人都已经逃跑了?
阮宁不准备进门,孟迟不在,下人跑了,没人能对付吴氏,只能吵嚷的街坊和官兵出面干涉才行。她紧紧抓着门环,转身冲着大街上大喊起来:“救命啊,有人要图财害命了!”
吴氏立刻上来捂她的嘴,骂道:“臭姑子,孟迟都完了,你还敢跟我玩花招!”
“谁说我完了?”孟迟像一个幽灵,倏忽从门背后闪身出来,伸手抓住吴氏的一条胳膊轻轻一拧,咯嘣一声,吴氏杀猪一样地叫了起来,胳膊已经被拧断了。
然而孟迟并不打算放过她,他抓住她另一条胳膊如法炮制,跟着又卸掉了她的下巴。吴氏叫不出声,瘫在地上疼得一头冷汗,只能用目光向孟迟求饶,然而孟迟毫不留情地在她腿上又踩了几脚,眼看着两条腿也断了,吴氏抽搐着晕了过去。
她带来的仆人们惊得像蝗虫一样四下里乱窜,很快被孟家的下人们一个个抓了起来,捆成了一串。
“带我的帖子送回麟州,就说郑家人想谋害我妹妹,让衙门好好处理,一个都不要放过。”孟迟吩咐管家。
阮宁扶着门柱站着,努力平复大起大落的心情,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么看来孟迟没事了……可是,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去撩孟迟?不不,她本能地畏惧他,对他生不出爱意,更何况若是任由他锁着,那还不如去死。
而且还有孟瑶,孟迟不可能扔下孟瑶不管,那么她就等于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桶旁边,太危险了。
就在此时,她听见了孟瑶的声音:“哥,她怎么来了?”
孟瑶脸色煞白,用夹板固定着的手吊在胸前,直勾勾地看着孟迟:“为什么她又来了?哥,为什么?”
孟迟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我不会再让她离开。”
他绝不会再放她去找郑瑜了,哪怕锁她一辈子关她一辈子,哪怕她因此恨透了他,他也不会再放手让她去受欺辱。
“哥,为什么?她凭什么?”孟瑶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打湿了挂着的绷带,孟迟抬手想给她擦眼泪,她却一扭身跑了。
阮宁心乱如麻,她扶着门扉,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却一个也决断不了。
孟迟慢慢地走过来,动作轻柔地把她的手拿了下来,低声说:“好妹妹,你终归还是念着我的。”
“我,我没有,我不是……”阮宁语无伦次地回答。
孟迟低低一笑,声音温柔:“我很欢喜。”
他忽地把她打横抱起,飞快地走进了自己的卧房,他把她放在膝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受苦了吧?”
“没有。”阮宁别开脸不看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乖乖的跟着我,有我在,没人敢欺辱你。”孟迟说着低头吻了她一下,目光深邃,“乖乖的,听话。”
阮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只好低着头不说话。就在此时,她看见孟迟又从袖中掏出了锁链。
阮宁猛地抬起头,惊讶地说:“你还要锁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