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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尹回道:“正是,王上,周天子盟军,不是被我大楚击溃而逃,就是被我军牵制消耗国力,只有晋国太子是个例外,他不仅两年前赢过王上,现在还逼我们楚人出诈招。”
正搂着小女人不能安心入睡的晋太子打了个喷嚏,谁说他坏话呢?
我想晋公子做梦都没有想到,战场变得风云诡谲居然都成他的错了。
不能说是某个人的错,楚国国力日益强大,而晋人这边采用雇兵制、生产出更廉价实用的铁兵器等等,其实都是战场风云变化的推手,时代发展至此,必然会走到这一步!
可能是白天近十二个小时的战事太累了,姜美初睡得极为不踏实,她又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石头死死的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
晋公子疲惫的躺下去就能睡,可就这样累的公子还是被不安的小女人惊醒了:“初儿……初儿……”
公子无夏发现小女人的额头、身上都是汗,双手不停的挥动着,仿佛遇到了什么令她痛苦的事,他连忙把她乱挥的手握住,送到嘴边亲一下,“初儿……初儿……”
“啊……”姜美初蓦得坐起身,“这是那里?”
“初儿……初儿……你怎么了?”晋公子大惊。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姜美初回过神来,“公子——”
“是我,初儿!”晋公子再次低头亲了亲小女人的手,“是不是做恶梦了?”
姜美初点点头,“嗯!”她很想说,她又梦见真正的许国美姬了,她哀哀戚戚,不肯去投胎,还在飘荡,为什么?难道她还有心愿没有了吗?
姜美初心情复杂的看了眼身边的公子,双手搂住了公子,头埋在他怀里。
从来都是小女人给自己安心,给自己以信赖,可是此刻,贵公子感觉到小女人极度不安,这是从没有过的事,轻轻的吻着她的发顶,给她以安抚。
“公子……”
“嗯!”
“要是那天我不见了,你会记得我吗?”
公子倏的一下双手抱着小女的双颊,“不,不会的……”他恍恐极了,他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自己将怎么过。
姜美初大大的杏眼里,全都是贵公子神色慌乱的模样。
“公子……”再次把头埋进他怀里,多么宽阔的胸堂,多么令人安心的怀抱,多想这样依偎一辈子,可是姜美初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仿佛再快一些,这心就能飞出胸膛。
“小儿,我的小儿,你来了,你到我身边,就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贵公子喃喃自语,说到最后,就连最近的姜美初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账篷外,月朗星稀,漆黑的天穹里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洒在万物上,如同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
这样明亮的月色下,营房阴影里的老太婆,掸了掸手中的引魂粉,轻轻吹了一口气,耳朵里都是细细的呢喃声。
没成?老太婆眯着老眼,佝偻着身子急速消失在夜色中。
公子韶一直没有睡,一直等着老巫婆,半眯着眼,突然有轻轻的脚步声传到他耳朵里,没等卫卒回禀,他就出声了,“让她进来。”
“唯……”
老太婆弯腰哈地进来了,抬起老眼朝贵公子看了眼,又耷下来。
公子韶双眸紧束,“没成!”
“嗯!”
“你不是说你是很厉害的老巫么?”
老巫抬起老眼皮,“难道公子没听说过厉害中更有厉害的么?”
“你……”公子韶浑身戾气骤起,“本公子可不是尔等能耍的!”
“老身可不敢耍公子,老身还等着公子的金币呢!”老巫婆慢悠悠的回了句。
冷哼一声,公子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给我滚出去。”
转过身,老太婆抖抖索索出了营账。
如此令人作厌的老不死,公子韶揪了揪眉,眼前都是表妹的身影,从没有想过,软弱的表妹会逃出去,更想不到,再次见面时,她竟似变了一个人,既不娇蛮,又不软弱,竟如男人一般行走于世道。
听说在晋公子边邑行商,此刻又在晋公子身边帮着他改装战车,打仗时,还站在他身边充当甲首,比男人还精明能干。
这是吾的表妹吗?公子韶在内心深处不停的问自己。
一阵乌云过后,天空又变得清澈明亮,夏夜的风徐徐吹来清新、凉爽。躲在杂草丛中的青蛙也开始呱呱叫起来,粘在树上的蝉也附声知知叫个不停;三两只萤火虫轻轻的飞在营地周围一闪一闪,美极了。
黎明时分,公子无夏好不容易才把姜美初哄在怀里睡了,营账外,鼓声突起,跟着崔岭就叫道:“公子,楚人来犯,已经包抄了营地。”
公子无夏倏的起身,起身时顺手抱着怀里人直起身就要往外走。
姜美初根本没睡着,从公子怀里探下身,连忙套上衣裳,两人相视一眼就要往外走,里二进来了,连忙走到衣架边拿甲袍,给主人更衣,动作很快。
“进来说话。”
“唯!”
崔岭连忙进来,“禀公子,石将军带着二万大军已经挡住了楚人,他们已经在十里地之外打上了,韩将军带着一万人正守着粮草。”
“公子清等人呢?”
崔岭叹了口气,“正在整兵结合。”
战事在即,姜美初伸手去拿自己的战甲,被公子拉住了,“你精神不好,今天就不跟我去战场了。”
摇摇头,姜美初说道:“没事,我跟你去。”
晋公子想小女人呆在边身,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一眼也离不开她,点点头,“嗯!”
两人一起出了营账,天已经蒙蒙亮了,能看清周围了,整个营地因为军卒踏步,仿佛微小地震一般,远眺过去,人头攒动,显得很乱。
晋公子皱眉:“为何显得这般没头绪?”他的话音刚落,公子清过来了,“子夏兄,楚人竟不告而战,而且在这时分,我们该何如?”
公子无夏道:“你依前次,除了自己的兵力以外,带上十二诸候国的兵力,绕到营地北面三十里外的小山脚下。”
“却是为何?”公子清没想到晋公子这样安排自己。
“楚人想把战场往北推。”
“楚人不攻郑都?”公子清看向郑都方向。
晋公子回道:“昨天晚上,我和将军们商讨过了,楚人已经失去耐心,不顾礼制要把战场往北推进,至于郑都,他们当然会打,我自会安排人守在郑都前。”
公子清想到了郑国公子兴等人,也许晋公子会让他们守在郑都门前,点点头,“好,吾马上就去郑北地山脚。”
公子嘉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他也赶过来,“子夏,吾守那里?”
晋公子眯眼看了看前方,说道:“你和公子清一样向北,不过你不去北山脚下,你在北山东侧等我军令。”
公子嘉点头,“诺,吾马上就去。”
公子清与公子嘉领着属于他们的兵卒挥师北去。
公子呈与公子兴等人也把军队结合完毕了,结合完后,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一时之间竟显得无措。
公子江等人眺望远方,远方杀声震天,楚人离他们的营区是如此之近,近得让他们恍恐。
“子兴……子兴……楚人会不会攻破晋公子的防线,打到这里?”公子江不安的问道,此刻,他有了逃走的念头。
“叔叔……”公子兴抿嘴看向年长几岁的南阳君。
南阳君扫了眼平时与他们走得近的公子,只见他们神色多是紧张不安,根本无心带领军卒冲出营地去杀楚人,眼眸几不可见的紧了紧,咧开嘴一笑,“大家慌什么?”
“玖君,难道你不急,楚人这是攻城的节奏啊!”
南阳君笑回:“楚人虽强大,我们盟军也不好打,走,赶紧去找周天子的主事之人——晋公子!”
不得不说,南阳君还是有领导风范的,几句话,既安抚了人心,又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终于承认了晋公子身份地位。
“然,去找晋公子,他可是主事之人。”
“走,我们去找晋公子……”
……
大家簇拥着去找晋公子了。
南阳君落在人后一步,对侄子公子兴道:“子兴,此刻是郑国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应以大局为重。”
公子兴点头:“我明白叔叔的意思了。”
晋公子带着自己的近卫军站在营地门口,一方面探看外面的形势,一方面在等没借卒的几十个诸候国公子卿士。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些人倒是没让他等多久,都到了他面前。
一群人虽来到晋公子面前,却没人先开口说话,他们相视,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公子兴与南阳君身上。
南阳君是长辈,他跨前一步,“子夏——”
“玖君——”
二人相互揖手行礼,行礼之后,南阳君谦恭而道:“楚人被你的人挡住了,难道子夏已经料到楚人奸诈会攻吾不备?”
公子无夏微微点头。
莒国公子华惊讶的失声:“晋公子真是神勇,竟能猜到楚人的意图,真是了不起。”就在来之前,他还瞧不起被晋候放在边锤的晋公子。
“然,晋公子威武。”虢候腆着肥胖的肚子附着点头。
公子江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我们差点在睡梦中被楚人偷袭了。”
“难道楚人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吗,他们就算攻了郑,赢了天下,那天下人会臣服于他们吗?”申伯捋着胡须不屑的痛斥道。
……
众人纷纷附合,是啊,楚人这样不顾廉耻,偷袭而战,是为大不耻!
姜美初低下头,这些人是纯淳还是天真呢?说他们纯淳天真吧,可他们实际上又是各国最大的奴隶主,剥削起来奴隶来又比谁都狠,简直就是奴隶血浸养出来的贵族。
还真是矛盾!
公子无夏眼眸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