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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阵子也是成天以泪洗面,知道你没事,一定很高兴。”赵大公子看他父女俩互相安抚的差不多了,就也由衷的露出笑容,转身要往外走。
不想——
却被站在门边的燕北伸手拦住了。
方才他们一家三口太过激动,以至于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外人的存在。
赵大公子一愣,有些不解的朝燕北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燕北则是看向了长宁伯:“伯爷,令千金死里逃生的确是喜事一桩,虽说我们王爷并非挟恩图报之人,但眼下意欲杀害令千金的真凶身份不明,他一再相逼贵府的最终目的也不甚明了……我家王爷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伯爷能配合一下。”
赵雯君抹了抹眼泪,也跟着转头看过来。
她自进门起就一直跪在长宁伯的脚下。
长宁伯将她扶起来,让她暂且坐到凳子上去,然后站起来,蹒跚着走到燕北面前,躬身就要拜下。
“父亲……”燕北只是个下人,赵大公子连忙上前拦了一下,“儿子替您……”
长宁伯却固执的挡开他,郑重的冲着燕北躬身拜下:“晟王爷和贵属救我女儿性命,老夫极整个长宁伯府感激不尽,今生都不会忘记王爷大恩。不知何时才能得了机会当面向王爷道谢,还请阁下先代为吧表达谢意,等来日……”
“伯爷客气了。”燕北没有拘谨,不慌不忙的上前将他扶起来,“蒋芳救下赵四小姐,算是凑巧了。我方才已经说过,王爷不会挟恩求报,但显然幕后推波助澜屡次迫害赵四小姐之人必然还有更大的图谋。我家王爷让我今日先将赵四小姐带过来,只是体恤伯爷的爱女之心,若是伯爷诚心相谢,就请伯爷能忍得一时,继续对赵四小姐一事守口如瓶。”
长宁伯也并非完全糊涂之人,仔细忖度了片刻有有所顿悟:“你们想要将计就计,等幕后之人露马脚?”
“是!”燕北点头,实话实说,“我家王爷怀疑贵府之内另有奸细。”
“什么?”赵家父子,乃至于赵雯君在内都齐齐的倒抽一口凉气,神情紧张起来。
燕北道:“伯爷和几位公子都是深明大义之人,看得清是非对错,不会将近日府上发生的种种迁怒不相干的人,但是据我所知……伯夫人爱女心切,似乎并不能完全释怀。”
这话虽然说的隐晦,赵家的几个人也是一听就明的。
赵大公子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燕北也不为难他们,直接开门见山道:“穆郡王府已经垮台,可见那就只是个用来逼迫贵府的跳板而已,我家王爷怀疑幕后之人最终的目的是想要挑拨伯夫人去促成某件事,只要府上继续隐瞒赵四小姐死而复生的事实,背后之人的计划得以顺利推行,才能露出最终的马脚来。”
长宁伯夫人的确是个固执又不听人劝的,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其实你很难说服她改观的。
长宁伯当然知道这一点……
“可是……”他却本能的迟疑犹豫。
如果真的有一双幕后黑手在以他们赵家为棋子,推动某件事,那么这个人的力量就着实太可怕了,如果还放任妻子胡作非为——
万一闯出了祸事,只怕他们赵家承担不起。
燕北自然知道他的顾虑,没等他说完就已经接茬道:“王爷只是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其间会一直暗中盯着,不会真的叫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王爷一言九鼎,他请我转告伯爷,只要伯爷肯卖他这个面子,那么等到将来事毕,他保证不会伤及伯府的根本利益。”
如果长宁伯夫人真的不知死活,听人教唆去做出什么恶事来,她怎么都不可能全身而退的,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是一定的。
燕北很坦诚。
长宁伯虽然不会主动把妻子往坑里推,可他欠了萧樾这天大的人情,再者说来——
如果长宁伯夫人自己能约束住自己的行为,明辨是非,不要作死,这事情也找不到他的身上来。
赵雯君却很有点紧张的使劲抓着他的手,神情紧张又纠结——
这阵子她流落在外,想了很多很多,也意识到母亲曾经灌输给她的很多思想都是错的。
但是无可否认——
长宁伯夫人对她而言,还是个称职的母亲,宠她,爱护她……
“父亲……”她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要求情。
长宁伯却已经有了决断。
他制止了女儿,冲着燕北郑重的点头:“好吧!”
燕北也跟着如释重负,拱手道谢:“多谢伯爷!”
长宁伯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再次恳求道:“内子即使再有不是,也终究是我赵家的媳妇,这些年来为我生生儿育女打理中馈……老夫再次恳请晟王爷体谅!”
作为丈夫和一家之主,他能争取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一定!”燕北倒是有几分敬重起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长宁伯了,恩怨分明,杀伐决断。
显然他肯答应配合萧樾,就只是为了报答他们救回赵雯君的恩情,而并非是想要攀附……
一个人,平庸是天生的资质不足,那是没办法的事,可是能做到宠辱不惊,是非分明,则是个人的秉性和品格问题了,是值得敬重的。
说完了正事,燕北便要告辞了,看了赵雯君一眼,却发现赵雯君也有点忐忑和茫然的盯着他看。
“伯爷!”燕北再次看向长宁伯,“赵四小姐您能妥善安置么?或者……如果您能放心的话,就还是暂且把她交予我们?”
赵雯君现在肯定是不能呆在长宁伯府的。
女儿的脸都毁了,长宁伯想到她险些丧命的遭遇,哪里还舍得将她送走,当即就迟疑起来。
赵雯君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孔,斟酌再三,却是心一横,咬牙道:“父亲,您不要费心了,我还是先回晟王殿下那里再待几天吧。之前救我的人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女儿连累他人受难,心中也很是过意不去,如果能照看一二,好歹是能安心些的。反正女儿活着回来了,咱们父女以后要团聚,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长宁伯没有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神情惊讶又复杂的看着她。
以前的女儿,任性骄纵,哪里会管他人死活?
现在,她虽是落魄了,却又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没有偏执,没有任性,变得坚定,沉稳,甚至知道感恩了……
他心中一阵柔软,摸了摸赵雯君没受伤的半边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燕北带着赵雯君仍是扮做菜贩子离了伯府,赵雯君不方便出现在城里,两人仍是原路出城往庄子上去。
路上无聊,燕北就随口问赵雯君:“伯夫人身边有什么人是贪财势力又深得她信任的吗?或者,有什么人曾经有过鬼祟和解释不通的行径?”
母亲身边?
赵雯君本能的回想,一边嘲讽的笑了:“你是晟王府的仆从,难道不知道,深宅大院之内,多的是势利小人?我母亲身边,趋炎附势,贪财势力的多了去了,但如果真说是能说动我母亲的……大概是……韦妈妈?”
“韦妈妈?”历来掌家夫人身边的心腹婆子基本都是娘家带来的,要么是陪嫁丫头,要么是乳母……
燕北本来是没多想的,赵雯君也没多想,随口回答:“早些年我母亲身边陪嫁的最得力的杨妈妈得了急病过世了,她换了几个人都没用长,后来就来了这个韦妈妈,然后就一直跟着她了,韦妈妈跟其他的管事婆子都一样,欺上瞒下欺软怕硬之类的事儿都有吧……”
这种人,在后宅里头比比皆是,哪家都有,根本不足为奇。
燕北随口又追问了一句:“她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伯夫人的?”
赵雯君又仔细的想了想,才不是很确定的说道:“七年前?八年前?不,那年我刚七岁,是九年前。”
九年前?那岂不是和古川开始作妖的时间刚刚好温和,差不多么?
燕北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