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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对陆家而言已经是奇耻大辱。
现在武昙既然已经到场,并且当堂追问此事,胡天明也想速战速决,直接又叫人去提了陆菱的那个丫头过来。
那丫头上来就忙是磕头喊冤:“大人,冤枉啊,请您替我家小姐做主……”
胡天明已经懒得再重复前情了。
何师爷不在,他将明空和尚的供词交给了另一个师爷。
待那师爷将明空和尚招供的始末逐一阐明之后,那小丫头已经脸色发白,有点跪不住了。
胡天明道:“陛下原是体恤你们陆家与侯府门第的差别,让侯府让步,暂且忍下不公和委屈,给你们机会申辩实情了,事到如今,人证物证确凿,证明此事与定远侯并无半分关系,你还不说实话么?是一定要本官动刑你才肯招?”
之前萧昀存心搅局,不让胡天明贸然动刑是一回事,而现在人证物证确凿,已然可以证明武青林是被攀诬的,那么当初直接指证他的这个陆家的婢女就成了诬告朝廷命官的嫌犯……
小皇帝不让对证人严刑逼供,可现在胡天明是要拷问嫌犯——
就是拿到小皇帝跟前,小皇帝也无话可说。
而这小丫头的见识有限,已经不会考虑得这么深远了,此时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那就是——
她的谎话被拆穿了!
她伏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了,偷偷地瞄了眼旁边刚被弄醒的陆菱,直接就招了:“奴婢知罪了!大人,不关奴婢的事,是……是我家小姐,都是小姐指使奴婢那么说的!”
安氏本来就已经被刺激的心绞痛了,捂着胸口喘了半天,听了这话,当场又是眼前一晕:“你……”
一口气上不来,又捂着胸口喘起来。
那小丫头已经完全顾不上别的了,还在尽力争取的替自己辩解:“大人明鉴,奴婢只是个做丫头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攀诬侯爷啊。是我家小姐,都是我家小姐教奴婢那么说的。”
陆菱倒是想要狡辩,可前面明空和尚的供词已经弄得她彻底没脸了,此刻心知肚明说什么都白费力气,所以心里也是恐慌着急的——
这里是京兆府衙门的公堂上,当着胡天明,她可没有周畅茵那样的底气和脾气,还敢叫板,就只惶惶不安的忍着。
胡天明是要将此案的所有证据都一次做扎实的,又再当场确认道:“本官再问你,昨日案发之时,你究竟有无看清打晕你和闯进陆氏居住禅房的究竟何人?”
那丫头再不敢瞒,伏在地上不敢看他的脸色,只连忙颤声回道:“没……当时……当时奴婢被人从后面打晕了,后来又被人用茶水泼醒,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已经没看见拿水泼我的人了。奴婢爬起来进了房里,就……看见我家小姐……小姐当时也吓坏了,就教给奴婢说的,说……说一会儿老夫人问起,就说奴婢刚好醒来看见了侯爷……”
她这样说,也就和武昙的推论对上了。
看来确实是陆菱出了事之后就临场发挥,把黑锅扣给了武青林,这件事里,安氏并非同谋,但只是因为有利可图就直接盲目的相信了陆菱,并且顺着这个既定思路行事了。
“什么?”安氏倒抽一口凉气,气急败坏的将瘫坐在地上的陆菱扯起来,连着甩了两个耳光:“你个小贱人,这种谎你居然都敢撒?你……你……”
想要多骂两句,却发现词穷,根本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这时候,她是真的又惊又惧的。
如果说昨天因为萧昀介入此事时她有多意外和惊喜,现在就有多恐惧和忧虑……
如果此事未曾上达天听,那么就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豁出这张老脸去,再央着周老夫人一起去武家求情告饶,没准还能求得武家不计前嫌,那么这事就还有大事化小的机会,可是现在——
案子审理的结果胡天明必然是要直接报给萧昀知道的,如此一来,就等于是给他们陆家在小皇帝面前直接上了眼药了。
就算小皇帝不开金口直接给他们处置,心里也会记上一笔的,陆长青后面还指望能往上爬么?
而如果做最坏的打算,那么——
他们整个陆家是都有可能直接为此获罪的。
安氏心里一片冰凉,当真是又气又怒,悔不当初的。
而陆菱被她两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嘴角滴血,却是既不敢还手也不敢还嘴,就只知道哭。
武昙看着安氏大发淫威的样子,鄙夷的勾唇笑了笑:“陆老夫人知道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么?一开始要不是你心术不正,没把她往正路上领,她也不会有事发生就立刻想着从旁门左道谋出路了。”
安氏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当众教训了,气得直瞪眼,却偏偏——
她现在心里慌得很,面对这小丫头都胆怯的很,一句嘴也不敢回,只能忍着。
武昙说着,语气一顿,随后就又转了话锋:“不过既然此事陆老夫人你并非同谋……看你也一把年纪了,我便不再追究你了。”
她不追究自己了?
本来看这丫头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架势,安氏还一心以为就算跟她没关系,对方也必然穷追猛打,非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口肉来不可呢?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还愣在那里。
武昙已经不再理会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冲堂上的胡天明屈膝福了福道:“胡府尹,现在既然人证物证确凿,证明是有人攀诬陷害我大哥的,那么与我们定远侯府有关的两件案子是不是就可以了结了?”
胡天明点头,示意衙役:“去把武二小姐的婢女放了。”
然后,重重一拍惊堂木:“陆氏伙同婢女栽赃构陷他人,玷污朝廷命官的名声,着实可恶。但本官念在你也是被人坑害在先,便酌情网开一面,免你死罪,就罚你杖责二十,以示惩戒,并且游街三日示众,三日后没入奴籍,发配流放。婢女兰薰儿知情不报,助纣为虐,与之同罪!”
陆菱自知活罪难逃,就只是一味地哭,已经不指望求饶了。
有衙役上来要拎着两人去院子里打板子,那婢女就挣扎大叫起来:“饶命!大人饶命啊!奴婢知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王法就是王法,这公堂之上就没有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个人被拖了出去,按在院子里挨板子,惨叫声此起彼伏。
安氏一张老脸上血色褪尽,只想一走了之,可偏又脚下生了根似的动不得,只就揪着一颗心杵在那。
事到此处,定远侯府已经彻底摘干净了。
他们和宁国公府毕竟是有交情的,这点大局观武昙还是有的,虽然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周畅茵,她也点到为止,只从明面上追究了个诬陷他们的陆菱,就不再掺合了。
“多谢府尹大人主持公道。”她又再跟胡天明道了谢,就带着燕北转身退出了公堂之外。
不过事情没完,她也不急着走,毕竟这样的热闹不常有,她就还是留在外面等着看最终的结果。
而外面的板子还没打完,何师爷已经去而复返。
没有如胡天明所言押了周畅茵院子里的所有婆子前来,而是干净利落的绑了庞妈妈一个。
周畅茵本来还正咬着嘴唇跪在那发呆呢,眼见着庞妈妈被绑进来,就又是勃然变色,眼神慌乱的闪躲起来。
常氏也有些发愣和意外,骤然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大人!”何师爷走上前来,将袖子里的一卷誊写的诗文稿纸呈上,一边道:“卑职奉命前往国公府取证并且捉拿嫌犯,当时国公老夫人已经得了消息,将杜周氏院里的所有人一一责问过了,正欲绑了这涉案妇人庞氏前来府衙投案。老夫人说周家家教不严,养出了祸患,她愧对朝廷,也给府衙添了大麻烦,她老人家无颜以对,请您秉公办案就是,稍后她老人家和国公爷会亲自入宫,去向太皇太后和皇上请罪,也请您不要有顾虑!”
周老夫人没亲自露面,但是让何师爷带回来的这番话——
却等于是立场坚决,大义灭亲了。
周老夫人和武老夫人的脾气很像,都是眼里不容沙,办事果断干脆的那种,但同时也有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护短,疼儿孙晚辈!
周畅茵这屡次做的事,足够叫她失望了,按理说她会下了这样的狠心也算合理。
武昙沉吟了一声,暂时对此未置一词,只是先静观其变。
而周畅茵在听了这番话之后却直接双腿发软,跪都跪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