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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让梁晋在皇都之内露面,当然不是因为怕对方一旦和梁帝当面对质之后会让他巧舌如簧的糊弄过去,而是——
一旦让梁晋回到皇都,进了宫,宜华就一定会破釜沉舟的去保他护他。
南梁朝中很快就会乱。
周畅源布置许久,他现在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可以掌控住全局。
当然——
前提是一定不能让宜华站出来搅局的情况下。
他可以有一万种法子来应付任何的突发状况,唯独没办法应付宜华。
哪怕她现在心里必然已经对他极度的不满了,可是——
他也绝对不要看到她站出来与他当面敌对的场面。
梁晋死在回来的路上,可以是说是梁帝干的,也可以说是王皇后干的,甚至最不济还可以推给萧昀……
总归,宜华只要抓不住他确切的把柄,他在她面前就都还有余地。
周畅源这时候已经很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他知道他在背后一次次的动手脚,使手段,这就是在一次次的挑战宜华的底线,在一次次的将她往远处推,可是自从宜华明确的拒绝了他之后,他也更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不做点什么争取一下,宜华也永远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相比于让她厌恶和不理解,他其实更怕的是这辈子真的永远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
就像是饮鸩止渴……
明知道有很多的弊端,可是为了能看见的那唯一的有点光明和希望,他就会飞蛾扑火一般的不顾一切。
大胤这边,因为这次南梁的国书用了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传递,所以宫里萧昀得到消息和萧樾夫妻得到消息几乎是前后脚。
萧樾刚拿着收到的密信和武昙说起这件事:“宫里梁帝突然吐血,之后就重病不起了,据探子打探到的消息,他是在见过王氏和一个很像是周畅源的人之后突然就发病吐血的。”
“是周畅源说动的王皇后一起出面去告密的吗?能这么刺激他的,应该无外乎就是梁晋身世上的事了吧?”武昙本来是在后院休息的,临时被他叫到了书房。
她倒了杯水端过去,绕过桌子走到萧樾身边。
萧樾放下手里的书信,接过杯子喝水。
武昙就站在他侧后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扒在他肩上很安静的陪着他,一边慢慢地思忖:“如果真是被这件事刺激的,那他这次的病情究竟是真是假,这就都有待推敲了,会不会是他为了骗萧昀把梁晋放回去,这才故意装出来的重病垂危?”
“他这几年下来,的确是身体不怎么行了,这两三年里几乎都是下朝就回后宫休养。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若不是真的身体不堪重负,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颓势来。”萧樾手里摩挲把玩着那个杯子,因为南梁方面迟早会因为储位之争而引发一场巨大的动荡,这一点他心里一直有数,所以现在心里也不怎么震惊,只是有条不紊的冷静分析,“混淆皇室血统的事,足够刺激到他急怒攻心,一病不起,这个消息,也许里面会有夸张的成分,但水分却应该不大,他应该是确实不怎么撑得下去了。南梁的特使已经在紧急赶往胤京的路上,应该马上就会有消息了。”
话音才落,外面燕北就过来敲门:“王爷,宫里有陛下的口谕到了。”
武昙转过视线,眨巴着眼睛看他。
她扒着萧樾的肩膀,两人的脸孔离得极近。
萧樾只稍稍转过脸去,鼻尖就几乎与她蹭到一起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武昙也不躲,就大大咧咧的咧着最笑:“咱们的大侄子怕是又要抓壮丁,推王爷您出去给他当牛做马了。”
她这话,藏了一半的话茬儿。
但显然——
萧樾听得懂。
他顺手揽过她脑袋拍了两下,掀了掀眼皮,冷笑:“本王的大侄子,跟你有丁点儿关系?”
他不喜欢从武昙的嘴里提到萧昀,哪怕明知道她对他那大侄子也是敬而远之,恨不能永远别碰见的。
总之——
就是不耐烦听见武昙提起萧昀,不管是说的对方的好话还是坏话。
这要换个人,只怕这时候就要诚惶诚恐了,好在是武昙的脸皮够厚,仍是没皮没脸的笑:“那你去吧,我二哥前两天才回来,我还得时间去看他,看王爷再哪天得空,再陪我回侯府看我侄儿去。”
她家的两个侄儿可比她家王爷那大侄子可爱太多了。
萧樾懒得跟她耍嘴皮子。
燕北应该是知道武昙在里面,所以才没有主动推门进来,这会儿还等在外面。
萧樾这才拍了拍袍子起身。
武昙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外走。
“王爷,”燕北听见脚步声逼近,这才开的门,然后就本分的垂下眼睛,拱手禀报:“陛下请您马上进宫一趟,南梁的李丞相刚带了梁帝的书信进宫面圣,说要即刻迎了梁太孙回朝。”
他一向都是这样,沉默安静,做事稳妥,又十分的低调规矩。
武昙是没觉得他行止上有何不妥。
“嗯。”萧樾随口答应了一声,抬脚就大步往院子外面走。
燕北连忙跟了上去,全程他都在努力克制,甚至都没有拿眼角的余光去瞥武昙一眼。
武昙本来是站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百无聊赖的左右看风景的,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连忙叫住了萧樾:“王爷!”
她提了裙子追上去。
不得已,燕北只能侧身飞快的让开一边。
她从面前跑过去,身上粉色的衣裙招展而过,顺带着带起一层淡淡的香风盈溢满鼻息。
燕北表情一动不动的微微低垂着眼眸,身体僵硬的站着。
武昙跑过去扯住了萧樾的袖口笑问他:“你就这么进宫去?不更衣换朝服啊?”
“没事,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大场合。”萧樾不以为意的回答。
“哦。”诚然,武昙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既然他说无妨,她便也没再多管,又松开了他的袖口。
萧樾继续抬脚往外走去,燕北亦步亦趋追上他的步子,虽然内心极尽的克制,在跨出院门的那最后一刻……
也终是忍不住悄然回眸往回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