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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能给女人许多东西, 无非心诚,无非诚心。

在这些事上, 罗劼几乎都做了。在她不安时给与无限的安全感, 疲惫时给她肩膀。他性子糙, 女人的眼泪安慰不来, 唯一能给的就是坚实的怀抱。

近来发生太多事,从婆婆的坏消息到来开始,她便没再松懈过。

午夜静谧, 除了烛烟与白幔什么都不见。四下无人,他可以在这个时候肆无忌惮裹了她, 将娇小的姑娘压进怀里,用外袍整个包住。

他的胸膛温热厚实,埋入其中极其舒适。可他的肌肉又很硬, 铁疙瘩似的。悄然抬眸, 记忆里似乎不曾与哪位男子如此亲近,除了儿时的家人。

忆到这会儿,脑中蹿出许多念头。想家吗,不知。自打娘亲离开,家就再不叫家。瑞婆婆曾说每个人都该拥有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是什么, 一辈子安然守候在北南山,还是依照心性,做从前未曾敢做的事。

这样想, 她便默了下来。陪守婆婆的最后两晚自然不肯睡, 静静地松懈下靠了会儿, 忘了礼数,复又继续恢复先才的状态。

送婆婆上青平岭的时候是个晴天,早早的就探出日头。攀上高崖,一路山民陪护。有的携了家眷,零零散散跟着。目送老人入土为安,洒了一地纸钱,还有坟头摆放的清酒。

瑞婆婆也爱酒,若不是酒,她兴许不会出那样的意外。

前事让人长叹,无胜感怀。办完这些,随后就有师傅过来做法事。纪嫣与罗劼齐二等人站到一旁,安排了些琐事。二爷一一应下,在所有流程走完之后,带着不少前往送行的人就此离开。

来了不少人,走的时候各自招呼。当然出面做这些的都是罗劼,男人嘛,既然要揽就揽到底。他没让纪嫣做太多,凡事都有定夺,很有担当,极为靠谱。

周遭人影浮动,来来回回。日上三竿后,已只剩他们二人。

青平岭是坟地,守墓的地方。对此罗劼倒表现得很有分寸,只做该做的。并未觉得孤男寡女,心中有她,就该惦记什么。

他带了狩猎物品,白日就在后山打猎练家子。时不时给她带些野味回来,纪嫣依照惯例守候在婆婆坟头。再不远就是几排木屋,多是前来上坟者自己建的。据说他父母也葬在此地,所以罗劼有他独立的临时屋邸。

既是临时,便得需要人打扫。齐二那小子滑头得很,走前脚底抹油,什么都不管。留了一地烂摊子,逼得他俩夜里收整良久,都未曾入眠。

白天做饭打理,他做得头头是道。姑娘只需等着开饭就是,但夜里就不一样。这边比起下头更加严寒,她一身孝衣,本就单薄。所以这家伙斟酌之后,没肯离开她的屋。

照理说他该去隔壁屋凑合一下,可惜这男人嫌被子不够,房间太乱,无法将就。在姑娘迟疑的目光中勉强起身,试图找些枯草回来打地铺。

这么冷的天,纪嫣也不忍心让他睡地上。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做,他怎都不走。铺好储备的稻草,上头就搁了块板子。随后去远处火炉旁端了碗汤,逼她喝下去。

青平岭后方有条小河,也不知这男人如何在大冷的天抓到这么几条活鱼。备了鱼头蘑菇汤,剩下的架火烤,两人凑合用了晚饭。

他很能自立自足,什么都能做,尤其山林里的活。手艺也不赖,见姑娘捧着碗,静悄悄坐床边一副迟疑的模样,俯身盯着她。

“把汤喝完。”

那身素白裹了玲珑娇娇的小人儿,冬日穿得多,倒像显小。屋中一盏薄灯,清清静静。她敛神捧碗,咕咚咕咚喝着。乖乖依了他,完毕用袖口小心拭了拭,好奇。

“这鱼是从哪儿打的?”

他没说话,皱眉打量碗里还剩的汤,未曾言声。

于是姑娘屈膝而坐,拗不过,真就埋首老老实实喝起来。直到喝得一点都不剩,抬首,两片粉唇泛了水泽。

凑近刮掉那唇瓣上的汤汁,顺着小巧的下巴认真抚过。忍住想啄她一口的冲动,偏过头,吁口气,复才继续。

“后山有条河,以往过来祭祀,我都会过去。”

接过碗顺道丢出去,这么冷的天懒得再洗。抬臂阻止她欲下床的举动,拉过薄削的肩头,揽在身前。

累了一天,从早到晚,这丫头实则也累。只生就不爱叫苦,累也累得。

“你对这里该是很熟……”

因为好奇,所以再次发问,习惯他的肢体动作,起先还会拒。如今就当随了他,横竖也都……挣不脱。

歪过身拢住她,目光放在床下地铺上,应下。

“嗯。”

长夜漫漫,只他二人。总不能不说话,便停了会儿,又抬起眸子。

“那你爹娘,葬在何方?”

这个角度正好能瞧见他的侧脸,烛火映照下棱角分明,鼻梁挺直,幅度硬朗。

“离这比较远。”

转头触上姑娘一眨不眨的目光,心下明了,挑眉。

“怎么,想去?”

她一滞,倒说不出话来。此刻的寒风从窗户外径直蹿入,门窗搭得哐哐响。榻边的男人拉过一床被子将她彻底裹住,起身去关门锁。

她一直定定地瞧着他,忙碌几日,如今才真正得到松缓。守侯婆婆入土为安,待三日过去,也就了却一桩事。只是……她没想到罗劼真的会跟来。

门套上锁,屋里掩了窗,就只剩他们两人。送来的箱子被搬到隔壁空屋里放着,没人告诉她这里资源如此紧缺。缺到他得睡地板,被子也……不甚多。

这大概是齐二那小子私自弄出的鬼主意,为了成就兄弟,当真够义气。只是姑娘性子纯,在这方面倒挺转不过弯。

夜来了,天地都静了下来。一双小手掩在宽大的袖口中,见他在屋中兜转,将下面的木板又垫了些稻草,看架势还真打算睡在地上。抿了抿唇,心思都漾在那双水眸中。

柔柔的烛光打在脸侧,姑娘默了阵,仍旧掀开被子支起身。不由自主套上棉鞋走下榻,眼瞧那布置好的地铺,轻轻顿了顿,张口劝诫。

“地上凉,我到隔壁帮你收拾收拾,睡这儿会冻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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