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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程宛月带了池弥的消息回来, 知道他正在筹备高考,戎容心里踏实了不少, 安安心心地留在俄州等手术。
日子在她一条又一条发往国内, 却杳无回音的短信中度过……她不是没怀疑过池弥究竟有没有收到, 可转而又想, 他那么倔,大概收到了也不会回。
术后三个月满,戎容复检, 医生说抗凝药可以暂停,定期回医院复查就行。
这边刚从医院出来, 戎容就让明伦开车载她去了市中心的商业街,大包小包,从里到外添置了一身新衣, 末了又拉着他去买化妆品。
明伦哭笑不得, “你一未满十八的小姑娘,化什么妆啊!”
“快满了嘛!”戎容对着柜台上的镜子眯眼笑,“不行不行,我总觉得这一年被俄州的太阳给晒粗糙了,要遮一遮, 不然——”
明伦:“不然什么?”
戎容狡黠一笑,“不告诉你。”不然,她回了国, 池弥发现她变老了、丑了可怎么办。
虽然……戎容对着镜子侧了侧脸, 婴儿肥褪去, 五官比从前更加明晰,就连去医院也会被花式搭讪,她才不信会被嫌丑。
明伦恍然,凑近她,“你该不会是想现在回国吧?”
“为什么不?”戎容反问,“药都停了,按时回来复查就好。再在这里呆下去,我快要闷死了!”
“戎叔不会同意吧。”明伦看得通透,“他就怕出现排异,在国内赶不回来。不满一年绝对不会放你回去。”
“这几支都要了,”戎容把挑好的口红递给柜姐,转头面向明伦,“腿长在我身上,我要回去,爸爸他拦得住吗?”
说完,她歪头笑笑,又乖又嗲,向下一个专柜走去。
妖孽啊。
明伦摇头,全天下男人也只有心有所属的他才会不为所动了╯^╰
*
“凭什么不让我回去!”
临湖别墅里,戎容声音陡然拔高。
她肤色白,一着急就泛红,此刻脸红得让戎正廷看着害怕,不由对明伦使了个眼色。
明伦从孙谊手里接过花茶,随手递给戎容,眼睛却看着戎正廷,“其实戎容回去看看也没什么不行的,待几天就回来呗。”
戎容脸色稍缓,接过杯子。
“话我就说直接点吧,容儿,你现在闹着回国如果是为了池弥,可以放弃了。”
“为什么?”
戎正廷鼠标动了动,示意女儿自己过来看。
戎容不明就里地走近,才发现电脑屏幕上是拳击比赛的录像,镜头晃动得厉害,光线昏暗,连解说也没有,看得出来不是正规途经的拍摄。
可她并不关心是谁拍的。
自从看见擂台上那个健壮的身影,戎容就再没能移开视线。
是池弥!
就算只是背影,她也能从肩膀的弧线和脚步交替的动作认出他来。
直到池弥一计勾拳,快步突进,手肘困住对方脖子,将对手像猎物般牢牢锁住,镜头里才终于出现了池弥的脸。
久违的那张面孔。
仍旧是狭长的凤眼,线条凌厉的下颌角,比对手白出三四个色号的肌肉,加上寸余的短发……似乎哪里也没变。
只是戎容总觉得,分明不一样了。
那个被池弥锁住脖子的拳手整张脸通红,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池弥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就算连戎容都看出来那人在拍他的手臂求饶,他也没有放开,像嗜血的兽咬紧了猎物的咽喉,至死方休。
直到裁判吹哨,上前动手分开两人,池弥才松开,垂着手臂,眸光狠厉。
池弥胜了,裁判抓着他的手腕举起,他恰巧看向镜头,那双丹凤眼中一片死寂,没有获胜的愉悦,也没有对对手的怜悯。
什么都没有,就像黑洞,一望不见底。
“我试过把他带上正道,他自己不争气。”戎正廷说。
戎容咬唇,“谁说打拳就不是正经事!”
“打拳是正经事,要看在哪打!他这场子,说白了跟从前的金场没区别,披着合法的外衣做着非法的勾当。容儿,人可以穷,可以不聪明,但不能没骨气。”戎正廷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在金场栽过大跟头,还不知悔改,又回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这种男人没前途的。”
戎容看着镜头里转身跃下擂台的池弥,对于周遭赌徒们的兴奋视若无睹,很快消失在镜头里。
戎正廷见女儿失神,低声说:“从前我看中那孩子身上的狼性,重义气。如今想想,根本就是头养不熟的狼,别指望他能改邪归正。”
明伦觉得,这话说得有点过火。
戎容忽然俯身关掉了显示器的电源,而后双手撑在桌面,像只不服输的小兽,“我和池弥相处的时间最久,他是怎样的人我最有发言权,我绝不相信池弥会自暴自弃。”
说完,她拎起大衣,不顾戎正廷在身后喊她,快步出了门。
戎正廷按着太阳穴,乏力地对明伦说,“我就料到了,遇上池弥的事这孩子就冲动……我这边脱不开身,你帮忙多照顾着点,别让她犯浑。”
“嗯。”
*** ***
位于楠都城郊的王者竞技俱乐部,一层是健身房,器械上的人稀稀拉拉,并不像个正常营业的健身房。
史密斯机上,裸着上身的男人正在做卧推,一个腿略有些瘸的青年匆匆打地下室上来,手里拿着水和毛巾,走到器械边,见他还没有停的打算,轻声说:“池哥,一会就比赛了,缓缓恢复一下吧?”
“不用。”推举的动作只停了一下,池弥冷淡地说,“周力我还没放在眼里。”说完,又是挺身举起杠铃,肩背的肌肉因为用力而贲张。
“赢了这场,奖金够休息大半年的,”姜河建议,“这一年你没歇过,这么打下去,身体吃不消。”
“现在不打,等老得打不动了再上台?”池弥将杠铃往架子上一卡,坐起身来,接过姜河递来的毛巾,随手在脖颈和胸前揩了把汗。
姜河说:“你不总说钱够用就行嘛……这一轮的总冠军奖金也十好几万,够意思了。”
“不够。”池弥将毛巾往杠铃上一扔,转身又走向一边的推胸器。
姜河一瘸一拐地跟上他,看着池弥的背影,欲言又止。
自从在冯征手底下打拳,池弥就如同发了疯似的,每天埋头在场馆里,除了练力量,就是找人对擂。别人不陪他练,他就自己下赌注,诱惑对手应战……
整个人除了打拳还是打拳,话也少,睡得也少,赚了奖金,姜河说出去放松放松,他也只是把钱包丢给他,让他自己去。
冯征很满意这个新纳入的拳击手,可姜河却觉得,他似乎弄丢了那个一起长大的池哥。
赚了大几十万奖金,他还是只有一句“不够”。
要怎么才够?难道想打拳打到比戎先生还富有吗?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一个穿着黑色皮裙的年轻女郎从地下室上来,娇笑着说:“池哥,该上场了。”
池弥站起身,边将毛巾盖在头上,边接过姜河递来的水杯大口灌水,毫无赘肉的脸上丹凤眼黑如夜空,唇色倒是红得像滴了血。
女郎名叫魏小妮,是拳击场里举牌子的擂台宝贝,平素与冯老板手底下几个拳手处得都不错,常常一起喝酒玩耍,唯独近不了池弥的身。
但越是难搞定的男人,越叫人兴奋,魏小妮就是这种擅长挑战自我的女人。
她不着声色地隔开了池弥和姜河,当池弥喝完水向后递水杯的时候,她接了过来,笑吟吟地就着杯沿喝了一口,“咦,白水啊,我以为你们都喝功能型的饮料。”
池弥闻言,回头,才发现是魏小妮拿了水杯,目光越过她投向姜河。
那眼神里,有厌恶,还有责备。
姜河耸耸肩,他已经尽力了,挡不尽的狂蜂浪蝶,让他一个人螳臂当车,难于上青天。
忽然,池弥的眼神定格了一瞬。
姜河刚好捕捉到了那个变化,跟着回头,正好看见观众入场的楼梯道上,转身没入黑暗的窈窕背影。
长发及腰,米色长呢子大衣都能看出凹凸有致的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