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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周一, 阮思澄与CSO石屹立悄悄接触。
她查过了,罢免CEO的职位和取消董事的职务, 在公司是两个层面上面的事。
理论上讲,罢免CEO要在董事会通过决议。大家基于董事席位投票, 决议得票超过三分之二就算通过。目前, 思恒医疗的董事会共有7人, 分别是邵君理、王选、钱纳、贝恒、阮思澄、COO刘洋和CSO石屹立, 也就是说,“撸掉钱纳”的提案想最终生效需要至少5人支持。钱纳、刘洋肯定会投反对票,同时邵君理、王选、贝恒、阮思澄肯定会投支持票, 这样一来, 对CSO石屹立的争取尤为重要。
另一方面, 开除董事得在股东会通过提案, 因为“董事职位”要比“管理职位”要高一个level,它的任免便需拿到更高一级的会议上讨论。这回,大家基于股票份额投票, 决议得票超过二分之一就算通过。思恒医疗在当下的股权结构是:邵君理12%, 王选3%,钱纳41%, 贝恒21%, 阮思澄10%, 刘洋2%, 石屹立2%, 两个总监1%, 四个经理1%,期权池里还有7%,用来分给小孩儿们以及以后来的员工。这比例较最初预计略有调整,在邵君理的建议下增加了些早期员工股份,减少了些创始团队股份——阮思澄的那份没动,钱纳贝恒各又拿出4%当补贴。如此一算,邵君理、王选、贝恒、阮思澄加在一起总共有46%,距离93%的一半还差上一点儿(最后那7%无人持有,不算)。由此可见,要能搞定CSO石屹立,那不仅能撸掉钱纳的CEO职务,还能一并撤了董事职位——连董事都不是了,董事长自然就更不是了。
阮思澄与CSO石屹立不算很熟。
因此,对石屹立,阮思澄没单刀直入,而是、试探、试探、试探,分外委婉。她假装是随口聊天,漫不经心地问对方当ER医生时的经历。
幸好石屹立的脾气耿直,没几秒就对阮思澄知无不言!
阮思澄听钱纳说过,石屹立跟以前医院科室主任关系不好,故而不肯牵线搭桥。如今才知,二人关系不好的最大原因是在2003年的一次医疗纠纷当中,科室主任私下暗示涉事医生重写病历并且销毁原有文件!当时石屹立说,“既然患者遭遇不幸,要给家属一个交代”,双方产生冲突。
了解这段往事以后,阮思澄心放下一半——不论病历中的患者是生是死,石屹立在尊重他们,而非只是当作“客户”。这样的话,应该不会同意钱纳窃取、使用对方信息。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并没有费太大功夫,阮思澄便争取到了CSO的支持。
她觉得冥冥当中已有定数。邵君理、王选、贝恒、她、石屹立,加在一起股份数额刚好过半,不用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再约谈公司总监、经理。
…………
上交提案前的晚上,阮思澄与从前下属朱天球、邢笑佳一起吃了顿饭。
朱天球被分到澎湃科技AI家居部门,对于产品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相亲认识一个搞金融的男人,最近在谈恋爱,基本没有考虑工作上面的事,得过且过。
而邢笑佳,辞职跟人开公司了!
而且产品就是“摘草莓”机器人!
“邢笑佳,你真的……!!!”朱天球道,“土死了土死了!”
“公司已经6个人了!”邢笑佳倒十分激动,“分为两组。我在负责“3D图像识别”,合伙人在负责“机器人”!我让AI看到草莓,他让AI摘掉草莓……天使轮有800多万块,四个投资人……哎其中一个是……另外一个是……都特别牛……”
“恭喜!多好!”阮思澄一瞬间想到自己境遇,又开口问:“你们两个股份占比各是多少?”
“各40%,投资人占20%。”邢笑佳道,“我俩股份一样,权力一样,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这不好吧……”
“哎呀我俩认识20年,发小,以前老穿一条裤子。”
“哦……”阮思澄也不好化为活体杠精。
“你跟钱纳贝恒两个大佬混得应该挺不错吧?”
“对,”阮思澄苦涩地道,“挺不错的。创业好像也不太难。”
…………
上交提案当天一早,阮思澄到“扬清医疗”找老父亲最后确认。
她把车子扔停车场。停车场的老大爷给邵君理的助理2号拨打内线,而后抬杆让人进去,指着远处一个入口,道:“你走错了,这是A座的停车场,‘扬清影视’,后面是B座,‘扬清游戏’,邵总在C座,‘扬清医疗’。喏,你从那个电梯进楼,上到二楼,经过前台,右转,走过玻璃走廊,就能看到B座大厅,开右边的那个铁门,顺着走廊一直到底,右转,上小走廊,注意左边……有另一个玻璃通道,穿过去到C座二楼。别上那个电梯,不到33楼。你先下到一楼,然后……再然后……那有一个电梯,3号电梯。你上去,立刻左转一路到底,就是邵总的办公室。”
阮思澄:“嗯嗯嗯!”
她记性好。
然而悲催的是,最终依然迷路。
老大爷的记忆有误,“就能看到B座大厅,开右边的那个铁门,再穿过一个玻璃走廊,到C座二楼”一句当中的“开右边的那个铁门”需要员工刷卡进入!
当时,一男生对阮思澄说:“我不能帮你进公司,里面区域禁止访客,但是,我可以带你走外面,光明正大到C座去!”
阮思澄喜:“谢谢啦!”
“走!!!我送你到3号电梯!”
“谢谢啦。”
事实证明他不靠谱。
扬清C座到是到了,可搞不清几号电梯。阮思澄进一个电梯,发现没有33楼,出来。男生摸摸大头,羞赧一笑,嗖地溜了。阮思澄就到处问人,可不知道是否因为就高管用那个电梯,扬清员工一顿神指,没一个是3号电梯,阮思澄先走到2号,又走回1号,接着,按照一个小姑娘的说法再走,迷路了,懵了。
阮思澄有一点路痴。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她记忆力好,能记得住周围东西,只要走过一次脑中就有地图。可她方向感不行,光听别人指路特别容易懵圈。
“咦,这是哪……都没有人……”阮思澄想。
看看手表,已经迟到。
兜里手机嗡嗡响起。
阮思澄把电话接了,邵君理的声音响起:“在干什么。”
阮思澄说:“不好意思,我在C座里迷路了。马上就到,三五分钟。”
“……”邵君理手握着电话,“你在哪里。”
“呃,”阮思澄道,“这儿有个心形雕塑,大红色的。”
“我知道了。”邵君理一顿,说:“别动,我叫人去接你上来。”
“好,谢谢邵总。”
放下电话,邵君理拨助理内线,手在键上触了三秒,猛地抬起,撩下话筒,一边起身出办公室一边扣上西装扣子。
黑色西装外套没有一丝褶皱,衬衣颜色更深,黑得好像墨染,颈间一条银灰色的细长领带。
外面助理章锦熹正打算汇报,叫:“邵总。”
“急吗。”
章锦熹:“倒没有,不过只有一个问题,应该很快就好。”
“那等等,我接人。”
“啊……”
邵君理到B座二楼东侧偏厅,一眼便看见了正装的阮思澄。
他走过去:“还能迷路。”
听见声音,阮思澄“嗖”一下转身,拍马屁,笑:“这象征着我与钱纳有了冲突,在创业的坎坷道路上迷失了,需要邵总指点迷津。”
“……”邵君理又笑出一个短促气音:“行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