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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木箱,纸箱更轻,同时却也更为安静,在运送过程中兵械被摆放在芦苇、稻杆等又轻又吸音的货物当中,加之运送的车轮印浅了许多,在玻璃器作为主要运送货品的当下,极大程度上得模糊了摊子们的判断。
粮草的押送更是多数采用了精加工的饲料,虽然经过加工之后的饲料保鲜能力有所下降,但是极大程度得缩小了运输体积,放在纸箱子里面的干饲料比之以往运输的大片草料低调了不少。
哪怕在后来回想的时候,这些探子都弄不明白宋军究竟是怎么骗过他们的眼睛和经验完成战前的物资运输举动的。
此次战役,赵祯大胆启用新人,尤其是其门下武举一甲三人并二甲可造之才全数被放上了战场,除西北军尚且留有防备力量外,便是连禁军都被大量得派往了前线,此一役,足足派出了实打实三十万大军,其中还有不少是宋帝国精心培育的将领和官兵人才。
可以说,若是败了,宋定是要元气大伤。
此番疯狂之举使得举国皆惊,然而还未等有人多说什么,宋一心取回燕地的决心大大振奋了全国。
先前宋国亦是屡屡用兵,无论是对交趾还是党项均是以胜告终,加之这几年来的媒体宣传足够到位,民间气氛极其激昂。
一个总是打胜仗的国家,并且战胜之后总能拿到好处的国家,当它准备再度开战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不会反对的,虽有反对之声也会很快被压制了下去,当然这样的压制只是暂时,全看战果。
若是第一场战争败了,或是战果不利,这股子被压下去的邪风便会立刻翻过来扑压全场。
这一点,众人都心知肚明。
朝堂上一时非常安静,既然已经出兵,此时说什么都没用,朝堂中人全数发展起来全数向北运送战略物资,西边和南边亦是不能放松,同时还要稳定国内,预防国内不稳定势力借机生乱,其中尤其要注意的便是宗教势力。
每逢战乱之时,便是宗教大肆吸纳财富之时,好在如今各大宗教在当地都有备案,谁是负责人谁是狂热信徒均都记录在了当地官僚的小本本上,只要他们注意一些便也不容易生出乱子。
枢密院和兵部更是忙到脚打后脑勺,刚一开战,宋军正在极力猛冲辽军的防线,一时之间僵持不下,这种僵持战便是最考验后勤储备的时候。
不光有储备,还要安抚民间百姓。
兵部本就为了兵械运输而忙,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收到各地区厢兵联名上奏请求出战的请求。
你们在搞啥呢!!
满嘴巴燎泡的兵部尚书啪得将奏书丢在桌案上“请战?开什么玩笑,他们有多少人还能打?”
“回大人……”兵部侍郎亦是一个头两个大“听闻开战之后,厢兵中由边军、禁军退伍之人全数请书要求复伍。”
“我可去他……”兵部尚书将差点脱口的浑话给咽了下去“这些退伍兵全都伤的伤残的残,复什么伍!他们想复,也得问前线的要不要!”
他没有管侍郎的欲言又止,摆摆手“你说说他们怎么回事,当时拼了命得想入厢兵,现在怎么又想回去了?”
侍郎干咳一声“大人您是否好几日不曾归家?”
“归家?归什么归,老子这根都要长在这儿了!”
“那倒是难怪,”侍郎笑道,“现在满大街都在唱歌呢,大人若是回家的话一定能听到。”
“歌?”兵部尚书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当年被那一曲《闻战》支配的恐惧,“什么歌?”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谁料那侍郎却清了清嗓子,张口便是一段“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兵部尚书震惊得看着他的副官开口就唱,此曲编排不复古音,但无论词曲均慷锵有力,辞藻简单通俗,他虽入兵部,却也是文官出生,只听了一遍便在纸上落下了词句。
他上上下下扫了两遍,忽而一击桌案,“好一个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想到了自己当年一腔热血却被那澶渊之盟给挡住的岁月,“原来已经二十年了吗……”
“确切的说,是二十有七年。”侍郎亦是慨叹。
二十七年之前,辽国大兵南下,先帝不欲打,然避之则灭国,只得亲上前线。三弓床弩破天一击扭转战局之时,当时只是一届小吏的他是何等兴奋?
只后来和谈之信传来他又是何等无言,待到澶渊之盟签订之日,可不就是血泪满眶,太息掩涕吗?
他何尝不曾有过踌躇满志,又何尝不曾想过挥兵北上,只先帝澶渊之后便好享乐,安于道,不思□□太宗遗训,后更是挪用了太宗存下的北上军费。
这些,作为兵部尚书的他都知道,可便是知道,又能如何。
后刘后持政,虽无大错,亦无大功,刘后一界女眷天性喜守不喜攻,他等啊等,等的兵器库的武器都锈了,等到厢兵成了厢病,等到乡兵被废、武械被减,等得他的心,也冷了。
终于,他等到了。
等到有人呐喊出“我愿守土复开疆”的一天了。
这一刻兵部尚书只觉全身疲惫尽数消失,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大人?”侍郎面带疑惑。
“坐的有些久了”尚书声音沙哑,“吾去寻个澡堂子沐浴一下醒醒神。”
侍郎看着两手空空便急匆匆跑出去的兵部尚书,笑着摇摇头,只觉一时半刻这位老上司是回不来了,事实上他想得太好了,兵部尚书压根没能走出兵部大门。
兵部的大门口被堵住了。
若干兵士着甲胄侯在兵部门口,他们见着尚书走出来之时立刻围了上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兵部尚书若干年前遭遇了一次柳娘围门之事,如今见又有了一次类似情状顿感头疼,“尔等莫不是也是想要复伍的?”
“呃……是!”几个汉子犹豫了一下之后挺胸道,见尚书立刻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他们当下啪啪啪拍击着自个健壮的胸脯“大人,我们可能打了,您就让咱们回去吧。”
“是啊大人,咋们要求不高,咱们可以走着去前线的。”
“对啊大人,您看咱们还自带铠甲了。”
……说到这铠甲……
因缺眠少觉有些晕晕陶陶的尚书眉头一皱,立刻发现了不对,这些将领身上的甲胄并非大宋官制,倒是更像是小作坊亦或者是富户们自己订购的铠甲,上手一摸,无论是厚度还是硬度都远远不过关,完全就是木甲外头包了层铁皮。
这样的甲胄也就比不穿好了那么一点,“简直胡闹!”
户部尚书的胡子都飞起来啦,他瞪着面前这些人,“尔等当真是荣退者?”
“……呃……”
“说实话!”面对兵部尚书的低呵之声,这些个年轻人依然嘴硬,见状尚书冷笑“《与情书》看过吧?”
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他说“里头木娘入营后操练的标准式提刺枪动作,做来给我看看?”
如他意料一般,这些个年轻人相视一眼之后便稀稀拉拉得做起了动作,姿势、力道、角度均堪称错误百出,见他表情渐渐沉下,这几个年轻人渐渐收了动作,讪讪立于一旁,而出乎他们意料的却是,尚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从边门进去,找征兵处报名。
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年轻人们愣了愣,他们还以为被揭发了会被阻止来着,就连怎么说服兵部的人的话都准备好啦!还是特地找了秀才写的,老难背的。
“意外?”
兵部尚书哼哼“来我这儿报名的都是厢兵,想上前线,你走错地方咯!”
他指了指远远可以瞧见的枢密院“想要上前线,你们得去那。”
小年轻们面面相觑,然后对着兵部尚书一抱拳,拿起放在地上的武械便蹭蹭蹭得跑向了枢密院方向,祸水东引的兵部尚书哼笑一声,乐滋滋得走街去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还特地往枢密院那儿饶了一圈,果不其然见枢密院门口被拦得严严实实,枢密正使、副使均都跑出来安抚想要参军的年轻人,并且努力传达【国家还没有开放征兵,诸位还是从厢兵做起,厢兵得去兵部报名】的信息。
而刚刚被从兵部忽悠过来的民众们表示并不买账,一个个年轻人火气渐渐大了,手上武器防区乓乓作响,兵部尚书只感觉一道热烈火辣的眼神投掷了过来,哦,夏副使啊。
兵部尚书遥遥冲那人拱手作揖,姿态格外风流潇洒,然后悄然隐去,深藏功与名。
后头一片嘈杂,伴随着“大人,咱为什么不能上前线?咱可壮了,犁地一整天都不喘气的!”
“大大大大人!我比他更壮,我能犁地两天不喘气的!”
“我能……咳,我虽然不能三天不喘,但是我爹当年给我起名叫燕云,大人你看我这名字起得多好是不是,多有缘是不是!”
“是啊所以你更应该留在这儿啊,燕云留在大宋,多吉利。”
“哎呀李二麻子你少说一句话会死是不是”“不是死但是会憋死。”——的各种大嗓门,兵部尚书微微一笑,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道,便是面对堆积如山的公文也有了解决的动力。
想要一口气攻下北边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他现如今能够做的,便是保持供应链不断,幸而如今主战场距离汴京并不远,自前些年开始驴、骡亦是能在长途运输上起到足够作用,减轻了马匹所承担的压力。
驴骡拉力虽不如马,但是优点便是其本身也是粮草的一部分,将它们运到北地之后还能给边军加个肉菜,也能省了回城时候的物资消耗。
缺点便是总每个回程,让他们这儿摸不清楚北方的状况。
现如今军队还在宋地,若是成功渡河破了辽国边军防御,入了敌腹,才是最考验他们的时候。
那时候还有可能遇上白沟河泛滥……要将此加入考虑范围。
兵部尚书一边走一边思考,直到面前忽然暗下来之时才引得他抬了头,便见一身素净的牙白色纱袍的青年人含笑站在他的面前,兵部尚书的眼睛慢悠悠得在此人面上转了一圈,方才下拜“平南王。”
“徐尚书。”夏安然颔首,他双手插袖,姿态从容“不知尚书可缺畜力运粮?”
兵部尚书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堆出了一个堪称殷勤的笑容“实在惭愧,此战突然,吾等力有不逮,若王爷能加以援手便再好不过。”
“本王正是为此而来。”夏安然眉眼弯弯“吾欲捐赠三百头牛,以作军饷。”他顿了顿又说道“以【三家】店主的名义。”
“……不以南王名?”
“然。”
“……”兵部尚书思索了一番,道“此非吾职权所在……并不并不担采买之职,更不过钱财,不过此时情状特殊,户部亦是火烧眉毛,某便越权一回,日后定亲向官家请罪。”
闻言,青年眉眼舒展,看着兵部尚书的眼神带着一抹不明意味“大人若是生怕出了意外,不妨置布告公之于众,请民监管。”
兵部尚书愣了愣,细思片刻后忽而露出了然神色,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言道“王爷此计绝佳,臣自当收一笔,公示一笔。钱两、捐献者自不会漏。”
二人面面相对,相视后均是会心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