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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清了车牌。
是师里的3号车。
据说,这可是1师有名的蔡副师长的车。
而这个蔡副师长,虽然庄严素未谋面,但据说是一个打过南疆战役,而且功勋卓著,训练又狠,干部人见人怕的角色。
作为一个列兵,庄严当然有些紧张。
由于路实在太窄,柴火虽然被庄严拖到路边,但切诺基还是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绕了过去。
等车子走远了,庄严松了口气,继续整理自己的柴,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些可恶的柴火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情况一点没得到改善,二十分钟过去了,庄严还是没能把柴整理好。
站在在灼热的太阳底下,他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墨绿色的切基诺再一次出现在视线里,这回是从教导大队方往师部方向开。
经过庄严身旁,车子停在他身边,庄严紧张地立正站好。
玻璃窗摇了下来,车里没有挂着大校军衔的蔡副师长,而是只有一个肩膀上挂着一横一箭头军衔的志愿兵。
志愿兵伸出脑袋,打量了一下庄严,冷冷的哼了一下,大声说道:“你个新兵蛋!怎么那么久还没整好?你还是教导队的预提班长呢!一捆柴都弄不好,也真够没用!当个屁班长啊?”
说完,扔给庄严一双白眼,缩回脑袋,升上车窗,一脚油门,在轰鸣声中绝尘而去。
庄严站在路边,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一种委屈、凄凉、无助的感觉从滚烫的水泥路面穿透脚底的鞋袜,顺着血液里窜遍全身……
他抓起一根柴,狠狠甩在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放声痛哭起来。
心里不断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来当兵?为什么放着家里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为什么别人开饭了,自己要在这里弄一捆跟自己过不去的柴火?
这一个个疑问像一团团麻一样塞住他的喉咙,眼泪不争气啪啪打在地上。
哭吧哭吧,好好地哭,哭出来就好受了。
这不,训练不到家,所以你绑不好柴;脾气太倔,因此你要争着来教导队;你被自己老爹坑了,坑来了这种一线作战部队,所以你打算混三年。
可是你又错了,这是军营,军营是培养战士的地方,这里有的是枪,有的是汗水和鲜血,这里不乏飞扬的青春和尘土,但这里不相信眼泪,这里没有弱者。
你哭了吗?
那么你好好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一只手忽然拍在他的肩膀上,庄严吓了一跳,赶紧止住哭泣,抬头看到罗小明竟然站在自己面前。
“班长……”他噌一下站起来,刚张开嘴,说了半句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哭个屁啊!”罗小明不以为然说道,“动不动就流马尿!你这样子,像咱们当兵的爷们吗?咱们当兵的应该怎样?流血流汗不流泪!记住了!”
临了,罗小明走到柴火面前,三下五除二,那捆怎么都整不好的柴变得服服帖帖,很快变得比杨松林帮自己捆的还要结实。
“跟我回去!”代理区队长罗小明的口气像是师长一样。
说完了,挑起柴火,就像挑着一担子轻飘飘的禾杆草。
庄严跟在代理区队长罗小明后头,走向远处教导队那个水泥大理石做的大拱门,大门上挂着红色横幅——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XXXXX部队教导大队。
如果那年的6月29日中午,你在G军区某部的教导队大门外,你一定可以看到那个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哭泣的列兵,还有挑着柴走在前面,他的中士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