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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华医生,梁薄向他仔细询问了沈七这一阶段的身体状况以及出国治疗需要满足的条件,华医生一一为他解答,并表示如果梁薄决定要去,他可以帮忙打点一切事宜,亲自陪同前往。
一则是他可以从更专业的角度和对方医生进行沟通交流,一则是他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向人家学习一些先进技术和经验。
梁薄当然求之不得,当下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华医生立刻着手准备,在预约医院的同时尽最大的可能为沈七调理身体,以保证他有足够的体力精力,支撑他顺利到达目的地。
他们讨论的过程中,我有好几次想要说服梁薄再等一等,可我不敢保证我说出这话以后会不会被他看出端倪,而且华医生几次看向我欲言又止,我也担心他会把我前几天来找他的事告诉梁薄。
思来想去,我最终什么也没说,多做几手准备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最终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告诉华医生出来,我们又回到了沈七的病房,他已经停止了和秦若思的互呛,怏怏地看着病房的后窗出神。
后窗外是一大片大叶杨,长的又高又直,枝繁叶茂,每一片叶子都像一把小蒲扇,遮天蔽日的阻挡着似火的骄阳,投下厚厚的绿荫,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把阵阵凉风隔着窗纱送进来,像天然的空调,很是舒爽。
沈七就那么出神地看着,眼睛里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他应该是想出去走走吧?
“躺着也挺闷的,要不要出去兜兜风?”我意念刚起,梁薄已经开口问道。
沈七收回视线,眨眨眼。
“可以吗?”他问道。
“若思说可以就可以。”梁薄说道,又问若思,“可以吗护士小姐?”
若思就咯咯地笑起来。
“没问题,有我呢!”她脆声说道。
沈七一脸的跃跃欲试。
半小时后,我们在华医生的殷殷嘱咐中带着沈七出了医院。
梁薄开着车,我坐在副驾,沈七和秦若思在后排,一行四人在江城的大街小巷不紧不慢的转了起来。
车子路过火车站,沈七看着窗外,感慨不已。
“你们知道吗,我当初来江城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火车站的侯车室。”他轻声说道,“那时候,我身上除了两件破衣服,就只有一个破帆布包,包里装着我妈的骨灰盒。
我身无分文,没有别处可去,只有候车室不用花钱,人少的时候,我就躺在椅子上睡,人多的时候,我就坐在地上睡,我那时的要求很简单,不要淋雨就行了。
而且候车室里能解决吃饭问题,因为总会有人把吃不完的东西丢掉……”
他慢悠悠的腔调像是在讲述一个书上看来的故事,梁薄一时看不出失常,但我和秦若思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车子继续开着,路过一处,沈七笑了笑。
“从前,这条街的后巷里有一个小饭馆,是我第一次打工的地方,但是,那个老板特他妈不是人,骗我给他干了两个月苦工,一分钱没给,把我赶走了,说像我这样的野孩子,管我吃喝就该满足了,竟然还敢要钱。”
“那,后来呢?”秦若思吸着鼻子问道。
“后来,他死了!”沈七幽幽道。
“怎么死的?”秦若思问道。
沈七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看见没,就那座红楼,有两层地下室。”路过一条街道时,沈七又说道,“那里是个地下赌场,我曾经在里面扫过地,然后老板觉得我人还挺机灵,就不让我扫地,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教我各种出老千的招数,让我在里面骗钱,骗来的钱和我二八分。
我就是在那里赚到了给我妈买墓地的钱,我妈旁边那个墓地,是我后来有了钱以后,从别人手里买来的,那家人也挺现实的,骨灰盒都抱过去了,一听我出的价钱,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当场拿着我的钱又去买了一块下葬了,哈哈,你说好笑不?”
他一边说,一边虚弱地笑起来。
我们却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那个什么夜总会,看见没,我和老胡就是在那认识的。”他笑过之后,又指着外面叫我们看,“老胡也挺惨的,爹死了,娘嫁了,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好不容易混出点成绩,娶了个老婆,没过半年,老婆就傍了个大款,跑了。
我见到他的那天,他就是打听到那女人和大款在夜总会,傻了吧叽的跑去找人理论,被那人的手下打的头破血流。
我当时是在那里做保安,不知怎么地,就想帮他,拎着电棍就上去了,最后我们两个被打的人事不醒,扔在了大街上。”
所以,老胡后来才对他这么死心塌地吧?我暗自想道。
沈七一路看,一路说,江城的大街小巷,都刻满了他不堪回首的过往,这些不为人知的辛酸,即便是他如今说出来了,我们都很难想象他是如何熬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