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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白莲教的情形很复杂,涉及到诸多分支派系,但我判断北直隶这一块和山东这边的应该是勾连颇深的,山西和丰州板升以及河套那边的儿子不敢断言,但是却不可不防。”冯紫英也是叹息,“多事之秋啊,西南播州叛乱未平,白莲教腹心之患日盛,西北军心不稳,除开外患,放眼望去,咱们大周内忧都是如此之多,父亲,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冯唐也感受到了儿子内心的担忧和警惕,心中却颇是安慰。
儿子长大了,成熟了,难怪朝廷居然会把他放在顺天府丞这样关键的位置上,若没有这份眼光和责任心,便是齐永泰和乔应甲这些人也不可能让紫英坐上这个位置。
“紫英,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大周还没到气数已尽的地步。西北兵变,为父还是有些把握的,刘东旸也好,土文秀也好,或许有心,但还不够分量,我也打算这一次去西北,和刘东旸、土文秀以及许朝几个人好好谈一谈,有贺世贤的榆林军在,有刘白川坐镇沙州,他们就算是有野心。也翻不起多少风浪来,无外乎就是多花些心思精力罢了。”
冯唐微微挺胸,他知道需要给自己儿子打打气,年轻人莫要太悲观,遇上挫折就沮丧,也非好事。
“白莲教的问题,既然你都琢磨如此久了,想必应该有一些对策,为父觉得,他们就算是想要作乱,也不了能一起发作,这种秘密会党不可能像建州女真那样外敌能统一行动,而且内部争权夺利亦是不少,如果善加利用,只怕他们尚未起事,自己内部就先内讧起来了。”
冯唐的分析还是很准确的,冯紫英也微微点头认可。
虽然北直这边的白莲教应该和山东那边白莲教有瓜葛,但是要说做到统一行动令行禁止,冯紫英是不信的。
在没有统一指挥体系和统一组织架构乃至统一的财政后勤保障的情况下,这种民间秘密会党作乱很容易,但是要说真正能对朝廷构成挑战,那还差了一些。
但冯紫英不是担心白莲教造反成功,而是担心屋漏偏遇连阴雨。
若是在有其他意外的情况下,白莲教在趁机发难,那就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袋稻草。
“父亲,儿子不担心白莲教能成事,而是担心他们会推波助澜,皇上现在身体不太好,这是儿子最大的担心。”冯紫英终于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义忠亲王的蛰伏,牛继宗和王子腾的隐忍,江南士绅的蓄势造势,儿子觉得这都像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在酝酿,甚至包括几个皇子的争斗,儿子都觉得似乎是有人在背后煽动,……,还有这些内部问题和外在敌人又没有瓜葛牵连?”
冯紫英的这种怀疑让冯唐都毛骨悚然,真要都有瓜葛,那就太危险了,“紫英,你这些怀疑可有依据?不能凭空猜测吧?”
“父亲,正因为没有依据,儿子才这般担心啊,有些话儿子也和朝中诸公提及过,但是他们都不太认可。”冯紫英无奈地摊了摊手,“白莲教的问题,他们也都认可,是该认真查处,但哪个地方官府认真落实查办了的?王子腾和牛继宗,兵部和内阁都是觉得棘手,皇上也不放心,但都怕激怒对方反而引发事端,可这样绥靖手段我以为只会助长他们的野心;江南士绅鼓噪,朝廷就退让同意组建淮扬镇,甚至不惜裁撤固原合并甘宁,义忠亲王时而活跃,时而蛰伏,龙禁尉都束手无策,这是在作茧自缚,养虎为患!……”
冯唐沉默了许久,自己儿子不会无的放矢,他敢这么说,而且是在自己面前这般言之凿凿,冯唐相信肯定是有一些原因的。
“紫英,有些事情非你我父子二人能决断的,但为父觉得我们可以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准备,而且为父估计你也提前作了一些准备工作了吧?”
以自己对儿子了解,冯唐相信冯紫英肯定早就开始准备了,甚至自己在辽东的一些事情,包括把左良玉和黄得功留在蓟镇,只怕都是有用意的,否则当初冯唐是有意要把黄得功和左良玉都要回辽东镇的,还是冯紫英极力劝说才留在了蓟镇。
“嗯,父亲,儿子是提前作了一些准备,像北地大旱,儿子预计今冬明春北地包括京畿粮价将会暴涨,看看京通二仓的情形就知道,所以我和表兄也说了,从两广那边通过海运运粮到榆关和大沽、北塘以及登州,有段家粮铺和薛家在大沽、榆关和北塘新建了一些粮库,……”
这桩事儿冯紫英交给了段喜贵和薛蝌在做,前期主要是段喜贵在运作。
薛蝌在登莱的船队船只还是稍微少了一些,吨位也不够大,但下半年薛蝌也有两三艘船开始跑这条线,主要是从宁波和松江转运粮食到榆关、大沽和登州这边,另外冯紫英也让庄立民帮忙从庄记船队中抽调一些船只帮忙运粮,而这些流动资金都是从海通银庄中借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