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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何玉姑对徐夫人说徐家夫妇是为他们何家做了嫁妆,她那不过是随口一说的。她也没想过,如今太子会来与她商议这事。
何玉姑的确不想牵扯到东宫和秦王府的党争中,但太子既来,她也不好推拒。
何况,东宫里的那位良娣,算起来,她也是嫂嫂的亲外甥女。而且当年,兄嫂之所以被杀于叛军刀下,也是为的这个孩子。
她既能在入了东宫后果决的和徐家断干净,又能得太子如此器重,何玉姑心中倒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有几分赏识了。
故而,何玉姑暂时没答太子的话,只笑说:“臣想先见一见良娣。”
太子点头:“那过几日孤便带她来你府上。”
再过几日就是十二月了,太子正好趁着带徐杏来何府的机会也给自己放了个假。一大早出门,先领着人出门逛吃了一圈,之后差不多到申时时分,这才往何府过来。
何玉姑第一眼瞧见徐杏时,就愣住了。
眼前女子,和她当年的嫂嫂,何其的相像?
她记得,嫂嫂去的那一年,好像也没比她如今大几岁。她阿兄虽不如那徐盛恭有本事,但他们家当时家底还算殷实,阿兄对嫂嫂也十分体贴关怀,嫂嫂当年也被阿兄娇养得如花一般娇艳,如春风一般温柔。
可不正是如今眼前女子的这个样子?
何玉姑不得不相信缘分一说。
眼前这个孩子,是她嫂嫂当年拼命护下的。而如今,她又成了嫂嫂名义上的闺女。
若嫂嫂在天有灵的话,想来也会很开心。
想起往事来,何玉姑不免有些红了眼眶。
但反应过来太子还在后,何玉姑忙侧过身子去,悄悄抹了眼泪后,这才重新调整了自己情绪,以笑相迎起来。
太子和何玉姑都是经年习武之人,体热,不怕冷。所以,便是冬日在湖心亭饮酒也无碍。
但徐杏乃娇弱女子,经不得冷风吹,所以,何玉姑便把晚宴设在了暖阁内。
“不瞒殿下和良娣,方才失态是因为想到了兄嫂。”她把目光挪向徐杏,难得露出柔和的笑容来,“刚刚乍一看到良娣,臣以为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看到了嫂嫂一样。”
徐杏近日来对这位何女将的一些事迹也有所耳闻,心下钦佩,也早生了一睹风采之心。
如今瞧见,果如她心中所想那样,是个不输男儿的刚毅之人。
徐杏话家常似的问:“我的容貌与何将军嫂嫂是不是也有几分相似?”
“岂止是几分相似,若不是殿下带你来,臣走在街上碰到良娣,臣多半以为是嫂嫂回来了。”何玉姑笑,“良娣那温柔恬静的气质,和嫂嫂最像。”
徐杏心中大概明白了。
徐夫人与何夫人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她既长得像徐夫人,那容貌上像何夫人也不稀奇。
何况,若是她在气质方面再与何夫人相似的话,自然就会让人觉得更像。
其实细想想,她和她的这位何夫人姨母,还真算有缘分。
想着当年何夫人也算是为了她而身亡的,徐杏不得不站起身子来,亲自举杯朝何玉姑敬过去。
“我的命,乃是夫人当年救下的。若无夫人,我也不能享有如今这一切。我与夫人有缘,只要将军愿意,我便愿入何氏族谱,愿给何夫人做女儿。日后清明寒食,定有祭拜。”说罢,徐杏仰头饮尽杯中酒。
何玉姑见状,也仰头一饮而尽。
徐杏一来的确是想孝敬她那何夫人姨母,记在她名下,日后时常祭拜。二则,如今虽她心中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但却不想让太子看出来。
所以,既然太子有此意,她便不好拒绝。
太子妃的这个身份,她不需要,但或许何家需要。何徐两家算有些恩怨纠葛在,若不让何家压徐家一头,那徐公夫妇怕是日后会搞出什么名堂来算计何家。
何玉姑一松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得多了。
甚至都不需要太子如何去宣扬,自那日朝堂上,何玉姑公然公开她和徐家人的亲属关系后,朝中便泰半大臣都能心算出东宫良娣的出身。
徐门义女,乃何氏永安侯府亲女,乃是侯门亲贵。
如此出身去做东宫的续弦太子妃,身份上是足够匹配的。所以,都等不到太子筹谋,朝中自有一股荐何氏女为太子妃的声音。
有力荐的声音,便就有反对的声音。如此一来,朝中就又刮起了一阵劝太子趁早娶妃之风。
徐杏虽日日安稳居于丽正殿内过自己的小日子,但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她本来就不想当这个太子妃,所以,见群臣为了此事吵得不可开交,徐杏倒也会适当在太子跟前劝一二句。
“如今妾虽算侯门出身,但却并非自小长在名门。那些臣子所言倒没有不对的,妾的确担不起储后的重责。不如……殿下将此事暂且搁置,日后再议吧?”
太子却摇头道:“此事合该趁热打铁,若提起了、竭力争取了,却又搁置不议,日后再想争取,便难上加难。杏娘,你放心,孤定会让你坐上太子妃之位。”
徐杏很想在他耳边咆哮,告诉他她压根就不想做太子妃,奈何她没这个勇气。
一旦说了,很可能会让太子窥探到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继而到时候,可能她无论做什么,太子都会盯着她。
不过徐杏还在温柔反抗,她说:“可妾没什么野心和抱负,真坐到了太子妃的位置,会不会日后再无如今的清静日子过了?”
太子想了想,又反过去问她:“杏娘,难道你愿意看着孤去娶别的女人为妻吗?”
徐杏心中哼他惯会转移话题,他自己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就又把难题抛给她,让她去为难。真的是狗男人,一门的心计都开始用在她身上了。
不过心里虽在哼他,百般瞧不上他这种耍奸的行为,但徐杏面上还是很配合的扮出了苦恼的样子。
“当然不愿。”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丝毫不能犹豫的肯定,然后还得说出几句她想独占他一人的恶心话,不然狗男人会觉得她不够爱他。
所以,徐杏又说:“妾只想殿下对妾一个人好,不许你心里还有旁人。”
听到她这样霸道的言语,太子心中倒踏实了。
他搂过人来,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承诺说:“你就放心吧,此生孤心中便只你一个。心里只你一个,身体也只属于你一人的。”
徐杏静默良久,心中一时不是滋味。
太子对她越好,她便越良心不安。可太子对她的这种好,又并非她想要的。
难道,要她为了太子而放弃自我吗?
难道,要她一辈子就这样不开心的困在宫中,陪伴在他左右?然后去尽量学着如何做一个贤德的储后,去做她根本一点兴趣都无的事?
说不定,届时无论她怎么做,在很多人眼中她都是不够好的。甚至,还会被许许多多人拿来和先太子妃比。
这样的日子,她真能委屈自己过一辈子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