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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至圣!
诸圣时代最宏大的构思,最狂妄的设想,最贪婪的奢求,也是最难以实现的一种可能。
它是只存在于设想中的至强道路。
从古至今没有人完成。
但一直有人在尝试。
最近一个尝试者,就是刚刚死去的一真道首宗德祯,欲以一真道替道门、以景国吞天下,学归一真,治归一国,兼教主、国主而永证。
他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再往前,最渊远、最古老的道门三尊,似也曾有意,想要成就这亘古之尊。
支持国家体制,寄托于景太祖姬玉夙,欲使天下定于天京城,而叫万宗归于道。
最后也失败了。
那么这个伟大设想在它真正提出来的诸圣时代,是否有人靠近过呢?
史书未载,故事不传。
可今日的【无名者】,似乎在阐述其中一种可能性!
在近古的诸圣时代,那些称名为“圣”的大修行者、大学问家,曾经似乎靠近过,而不仅仅是设想过——最后也好像走入了歧路!
四十九颗头颅,每一颗都是一模一样的五官。不美不丑,绝不奇特显眼,从眼睛到鼻子,都像是出自同一个模具,眼角的纹路甚至眉毛的根数都完全相同。
但同时睁开眼睛,你感觉到它们完全是不同的个体。
当它们各自发声,更是截然不同的道阐。其声贯耳,像是有许多只手,在你的脑海深处疯狂撕扯,摆布你的血魄魂灵。
这九十八只手臂的姿态也不同。有的高举往前,像在冲锋陷阵;有的平伸后引,似在邀请入座;有似虚握一卷书,有似优雅抚瑶琴,有的如焚香,有的似点茶……
仅仅观察这些手臂本身,每一条胳膊,都能带你进入一种完全不同的情景,且都实有其韵!
这的确是超乎想象的造物。
哪怕祂这样畸形!
大成至圣……
当【无名者】轰鸣此号称,祂并不传递于声音,而是阐发于道理,共鸣在现场每个人的颅内。
使听者自觉而知。
这是一种感受,而不只是一种宣称。
哪怕祂已经变成眼下这般绝不可能等同大成至圣的样子,你也能感觉到,祂的确往那个方向靠近过。
“大成至圣?”
斗昭几乎发笑:“就你这个不人不鬼,怪模怪样的丑陋存在?”
他高抬天骁刀,点点金光动云霄。自登临绝巅,还未真正感受自己的力量,此刻战意蓬勃,无尽的妄想在刀锋旋绕:“若叫黄舍利来定品,你都比不得一个游脉!”
猛然间,怪异肉球上的三颗头颅,渐次向他转来。
自头颅里声音响起的声音,也不再混淆,区分了尖锐、狠毒和凌厉,渐次传递。
“你!”
“竟敢!”
“如此无礼!”
天骁刀乍变作光亮的一横,刀锋上的妄想被一个眼神就扑灭。
而关乎毁灭的力量,也扑至斗昭面门。
但却被赤色的龙袍一卷,也就消失无踪。
楚天子执剑在彼,又无处不在,整座陨仙林好像有无数座天子尊身在挥剑。而无数柄帝剑都落为真实的一柄,握在楚天子手中——天子之威,聚为实质,天子之权,生杀予夺,直接贯进了这丑陋肉球的其中一颗脑袋!
“不要轻易浪费你的力量。”
熊稷一抬手,剑横而颅飞!“因为你的对手,在你眼前!”
霸国天子之威势,如龙卷咆哮陨仙林,叫八方六合皆沉寂。
唯独那高高飞起来的头颅,在空中散发狂笑:“所以你并不理解我的存在!你们——”
啪!
凰唯真探手过来,恰好将这颗头颅接住,徒手捏爆,化为血肉飞鸟。五指一张,鸟飞出笼,羽翅略展,散为一篇血肉经典,字句文章。哗哗哗,如一页血纸悬垂在空。
楚天子斩剑而割颅,凰唯真见灵而见真,两尊超脱战力,联手削割【无名者】的道基,这动作行云流水,堪比庖丁解牛。
如此强者,屈身为屠夫,眼看着就要把这样一尊超脱者,肢解成无数纯粹的文字。
那丑陋肉球之上,却又有一颗新的头颅凭空生成。
好像惊起猛回的一枪,羚羊挂角的一剑,它没有一个诞生的过程,而是突然出现!
这颗头颅张大了嘴,露出森森白齿:“我有无限的力量。”
紧接着是第二颗:“无限的……”
第三颗:“力量!”
这不仅仅是血肉复生,头颅复立,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的重现。被湮灭又再生,被抹掉又重临。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不论熊稷和凰唯真怎么削割,填塞在阿鼻鬼窟入口,像是一个巨大肉球塞子的【无名者】,始终庞然,始终膨胀,血肉不少一点,力量不减半分。
“无限”的宣称好像并不虚假,夸张的修饰竟然成现实。
杀不死!
仅仅肉身的抹消,或者力量的湮灭,甚至道基的削割,根本不足以杀死祂!
甚至对于祂此刻舒展复杂本貌、膨胀无限力量的姿态而言,这些伤害的影响非常有限。
“我理解你。”这时候有个声音说。
慈声温语,像一个抱着孩子的父亲或者母亲。
暖光如玉,地藏的身影从那佛刹远山中走出。步步莲开,似从观想的佛国,走到现实之中。
“我知道你做了很多……非常多。”
“故人如黄叶在风中飘零,只剩下你一个人熬过漫长时光。”
“你的理想抱负,你的情操品格,今世已经没人能明白。”
“他们不知道你曾经怀揣怎样伟大的理想。现在也没人能够理解,你依靠什么走到今天。”
“事情变成这样并非你的本意,对于这个世界曾经你也满怀情感。”
“你真的,太辛苦了……你很疲惫吧?”
“我见你心,明你意,知你苦。”
地藏面容慈祥,眸有悲悯,温柔地探出手来。那只手,仿佛抚平了漫长的山海,推开了永恒的长夜,庇佑所有孤独的灵魂:“入我门下,得脱苦海!来吾座前,菩提永证!”
其实【无名者】要在超脱瓮中逃名,除了祂早就埋下伏笔的三途桥之外,还有一条可能的路径。
那就是祂在确名环节亲手杀死的仵官王。
【无名者】假作诸葛义先的身份时候,在仵官王确名之后,还强行杀掉仵官王,便是有意留下了后手。
仵官王当然只是一个门环,正序时空里的仵官王,和观澜天字叁里的仵官王,二者之间的联系,才是那扇“有可能”推开的门。
强如地藏也不能确定那扇门要如何推开,但祂相信【无名者】能够创造出那样非凡的路径。
而祂在仵官王那里,早有布置。
当初仵官王逃出中央天牢,就是出自祂的手笔。
倘若【无名者】刚好想以仵官王为逃脱路径,那就刚好落进祂的网中!
可惜【无名者】另有选择。
也不知是意识到危险,还是本就决定走这一步?
斗昭这条路径,可比仵官王那条路径更危险,在此路祂要面对所有对手,在彼路则只需要面对地藏。当然,斗昭这条路径要更隐蔽一些,毕竟【无名者】当时杀仵官王的动作,有点过于明显……
陨仙林终究不是一个太“恰好”的地方。
但有时缘来不由人。
三尊超脱者混战,强如地藏,也不能意定一切。
【无名者】逃回了陨仙林。
祂也只能因缘而走,就势而行。
现在,凰唯真和熊稷正在对抗【无名者】的无限力量,正是祂收割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