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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午开始,神秀江以南诸州都先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当天衙锦衣卫指挥使笑红尘赶至水天会总堂的时候,这里已经被狂暴的雨点摧残的不成模样。
笑红尘站在院中,看着这里的残墟断瓦,还有那躺了满地的尸体,脸色凝重如铁。
现场已没有检查的必要,对方没有毁尸灭迹,也没有遮掩痕迹。
——这就是无极刀君楚希声带人做的。
杀人者是楚希声麾下那些护法客卿。
“怎么回事?”笑红尘背负着手,问着身后的众多部属:“事前就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回禀大人。”
在场的一位天衙锦衣卫万户苦笑不已:“事发前后确没接到一点警讯,且他们是以天罡法‘星移物换’挪移过来的,非常的突然。”
这位万户神色迟疑:“属下以为,这定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消息。还有铁旗帮的那几位客卿,恐怕也有点问题。”
这次惨桉,水天会总堂的内部虽然未留一个活口,不过当时在总堂外围,还是有许多水天会奴仆逃了出去。
根据这些人的言辞,他们得以推测出当时的部分情况。
楚希声的身边竟有长孙若岚与罗汉宗两大天榜坐镇,有点出人意料。
不过这不该是那几位护法客卿不通消息,痛下杀手的理由。
“未必,楚希声不是蠢人,相反很聪明。他得知姬阳墓生变,岂能不知有人在谋害他的性命?我如果是他,也会在进入姬阳墓前,先料理后患。”
笑红尘若有所思:“还得再看看,等姬阳墓那边的结果。”
笑红尘话是这么说,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曹轩的密信,还有那日出西山的谶言。
他浑身上下涌起了凉意。
这次的幕后主谋联系多方。
据说那些护法客卿身后的势力,也大多被说服参与其中。
可他们真的参与了么?或是参与的方式不一样?
笑红尘眉头大皱:“无相神宗动向如何?”
“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不过有那人说这次有神刀门全力牵制,他们应该是分身乏术的。”
那万户也将眉心凝成了一个‘川’字:“只要借助姬阳墓的特性,让李长生与素封刀等人没法跨越数万里虚空,楚希声定将孤立无援。不过——”
如果那些护法客卿背后的势力已经决定倒向楚希声,欲行‘扶龙’之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此时在那万户身后,一位天衙锦衣卫千户抱拳一礼:“大人,是否就水天会总堂惨桉,对楚希声发布海捕文书?还有,星辰大法师罗汉宗与之前的龙阳公主被掳桉,霸武王陵盗掘桉有涉。此人现在却出现在楚希声的身边,颇为可疑。”
“海捕文书?”笑红尘闻言后却冷冷的睨了这千户一眼:“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朝廷与六扇门不插手江湖恩怨,而江湖纷争不得祸及百姓,是当今天下世代相传,约定俗成的规矩。
否则朝廷哪里管得过来?
至少在明面上,他们只能坐观水天会,铁旗帮与清风明月楼这些江湖势力的成败。
何况现在,朝廷应付极东冰城就已吃力。天子是万万不想在解决一剑倾城问铢衣之前,又将无相神宗扯入进来。
发布海捕文书?被李长生与素封刀再次叩宫问罪,岂非再一次丢人现眼?
他这个部属不知收了水天会那些世家大族多少银钱,屁股都坐歪了。
“——不过星辰大法师罗汉宗一事,倒是值得注意。此人是个见钱眼开的佣兵,只要给足了钱,谁的委托都接,楚希声未必与先前的两桩大桉有涉,不过还是得稍加注意。”
笑红尘背负着手:“将此事转告京西楚氏,看看那位刑部左侍郎会怎么办吧。”
他看着东面泰山郡的方向,眼现冷厉之色。
他在想那些护法客卿背后的势力。
天衙锦衣卫已经查明的几家——南北天门,襄王府,御神宗,魔战楼与赤龙一脉,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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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姬阳墓,楚希声一行人正浩浩荡荡的行走于墓内的甬道。
楚希声只带了十二人,尸山宗弟子却进来了百余个,还有七十多副棺材。
这些人进来之后,就以他们最快的速度检查修复陵墓内部的封禁。
他们生恐拖累了楚希声的前进速度,几十号人竭尽全力,像是蜜蜂一样在楚希声身边来回穿梭。
尸山宗主厉轩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他好奇的看向楚希声:“刀君姿态从容,好生澹定,你就不担心那逆神旗幡被人取走么?”
这位无极刀君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姿态闲庭信步,毫不着急。
他们前进的速度,恰与尸山宗修复封禁的速度相当,分明是有意配合。
“着急有用?”
楚希声失声一笑:“那些人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迟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再若没有了鱼饵,再蠢的鱼也不会上钩。他们是聪明人,岂会做这种不智之事?”
事实上,他才刚进入姬阳墓,‘神意刀心’就已经感知到几股若有若无的意念在远方窥视。
“刀君豁达睿智。”尸山宗主厉轩拱了拱手,眼现佩服之色。
他明白了楚希声的想法,却没让他座下的弟子放缓速度。
人家看得开,他却不能就此松懈。
万一因他们的缘故,导致楚希声争夺逆神旗幡失败,那该如何是好?
楚希声则一边往前走,一边以神念观察感应四周。
这座姬阳墓内部通道非常复杂,无数的地下甬道纵横交错,仿佛迷宫。
不过这些通道,明显都是在数十万年岁月中,在某种强大力量的作用下后天生成。
在玄黄始帝那个年代,也没有太复杂的墓葬形式,那时候的陵墓都很简单。
“这是蚀天之法?”
楚希声感应片刻,眼中就现出讶色:“这些通道,是天规力量腐蚀而成?”
“不止是蚀天,还有梳天。姬阳公主的力量,不但能腐蚀天地间的一切,还能梳理梳通一切杂乱闭塞的事物。
其实她的陵墓,原本是一片混沌之地,生生被她的力量梳理成一片仙灵圣地。这些甬道,其实可视作‘混沌’神兽的九窍。”
尸山宗主往四面洞壁望了一眼:“不过这都不是她的根本大道。这里的封禁,也不是为了防她本体。而是为防她身上的尸毒外泄,为防外人入内。”
楚希声闻言却不禁眯了眯眼。
他感觉到自己收束于体内的十二道龙气,正在隐隐躁动。
似乎这墓内深处,有某个人,或某个事物,在呼唤着他。
这次事了之后,要不要下去看一看?
楚希声随即摇了摇头。
他现在的事情多着呢,懒得再节外生枝。
何况这些几十万年前的人物,谁知道会伴随着什么样的麻烦?
楚希声也不贪图那位公主的宝藏。
龙魁与旱魃之女——楚希声哪怕用脚后跟去想,都知这位是何等危险。
就在楚希声为体内的龙气躁动之际,楚芸芸忽然在一个十字路口站定,看向了南面方向。
楚希声随当即侧过头,看了过去:“芸芸你感应到了?”
楚芸芸持有逆神旗枪,她能准确感应到里面逆神旗幡的方位。
“感应到了。”
楚芸芸微一颔首,素手往南面的通道一指:“就在这个方向,最深处。”
她眼中现出几分讶色:“我感应那面旗幡,正在这里面快速移动。这个鬼影何七应该没死,他的遁法确实了得。”
楚芸芸之所以如此的断言,是因她感应到里面许多武修,也在随逆神旗幡快速挪移方位,分明是在围追堵截。
楚希声眼中顿时现出一抹异泽:“连城,我们加快一点速度。”
这个鬼影何七虽然失约,不过此人到底是带着逆神旗幡,与天下群雄周旋许久,还是有一点苦劳的。
且此人由于莫种缘由,还有为他效力的意愿。
楚希声忖道此人既然没死,那倒是可稍用几分力气,看看能否救下此人的性命。
锋连城心里涌出了些许无奈之意,却还是神色慨然道:“属下遵命!”
谁让他在六人中最先冒头,得了楚希声的倚重呢?
他手按长剑,当先浮空遁行,进入南部的通道。
一行人的速度加快到了之前三倍。
尸山宗等人面色有点发苦,他们感觉有点跟不上了,只能挑那些较为重要,或是残损的比较严重的法阵修复。
也就在他们沿着楚芸芸示意的方向,快速遁行了将近一百里左右。
楚希声握剑的手微微一紧,队列前方众人的眼中,也都现出了凝然之意。
他们都感应到了前方,有两道气机快速掠过。
长孙若岚当即拔剑:“寒封!”
这地下窟洞瞬时化为冰窟,时序虚空都近乎冻结。
罗汉宗的身后,也张开了层层叠叠的星辰阵盘:“星锁!”
那是一品法术‘星罗神链’。
这次虽然没有大阵辅助,然而罗汉宗的星辰力量,还是快速锁住了前方正快速遁飞的二人。
“冰城风剑长孙若岚!”远处传来了一声冷笑:“世间传言,说一剑倾城问铢衣看上了无极刀君楚希声,与之情投意合,勾搭不清,视为面首,没想到还真有其事。不过这点能耐,就想困住老夫?你们休想!”
那二人竟是强行破开了罗汉宗与长孙若岚的强大天规,强行往另一条通道逃遁。
不过下一瞬,这二人却身影一滞,随后又被罗汉宗的‘星罗神链’,再次强行锁住。
楚希声斜眼看了看楚芸芸的手。
红甲少女的手,正散着红色的荧光。
这分明是她的‘绝天’之法,使此处化为绝地。
这次楚芸芸并未使用武道,而是用术法的形式完成。
那赫然是一品法术——指地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