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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张郃的解释,众将士才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便分散出去,率领各部,催促士兵尽快赶路。
过了几道山梁,在天际微微发白的时候,他们走了三五公里山路,总算是从这片丘陵山地中走出来。入眼的是一片旷野,还有覆盖着雪的麦田,再远一些,依稀还能看到一处村庄。
这里是元城的东北,五鹿墟的东侧。
虽然从距离上,这里更靠近五鹿墟,不过实际上五鹿墟是位于元城北面的黄河古道处,被这片丘陵阻隔了,想要绕道过来,就得从五鹿墟与元城之间的沙亭才行。
张郃不由得庆幸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派斥候侦查地形,且军中就有元城一带的士兵,熟悉地理,不然的话,恐怕他们真的要被困死在那处丘陵下。
“将军,此地就是沙麓山东的沙亭,就是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村子,不过从此地南下数十里都是一片坦途,再无任何阻碍。”
牵马的士兵是元城西面的范亭人,从军七八年,依稀还记得家乡的一些面貌,向张郃娓娓道来。
“嗯。”
张郃点点头,对身边的士兵说道:“派几名斥候去元城看看情况。”
几骑飞马奔出,顺着田埂官道往南而去。
而张郃大军则是往东面的村庄方向,要想绕开元城,就必须绕过沙亭,要绕过沙亭,就得穿过这个村庄。
村庄并没有破落,相比于一直遭受战乱的兖州,冀州这几年除了黑山军南下的时候,在兖州与冀州边境造成了一些杀戮以外,大部分地方还是很太平。
张郃归心似箭,不是特别想进村瞧瞧,只是官道路过这村子,他便只能率领大军顺着道路,在纵横交错的田野阡陌间往村子方向而去。
可是随着越靠近,越觉得奇怪。
这村子太安静了。
汉民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在已经是平旦末刻,日出将近的时候,冬日麦田也需要耕作,怎么现在好像没有人烟一般?
咚咚咚咚!
当鼓声响起的时候,张郃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惨白。
他们靠近村子,已经不足半里,就听到村子内发出震天的锣鼓声音,杀气冲天。
片刻后,村中杀出了一标人马,为首的是一位长臂大将,孔武有力,高声道:“张郃,太史慈在此等候多时了!”
“撤!快撤!”
张郃只觉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举起手中的长枪迎敌,同时命令士兵们往东北面撤,绕开这座村庄。
众人已经行军了一夜,走了十多里山路,难以死战。
太史慈带着七八精兵从村寨中杀奔出来,张郃也领了数千亲军,二人交战在一起,打了二三十回合,没有分出胜负,最后虚晃一枪,领军突围而去。
只是庞大的两万大军毕竟总有跑的慢的,太史慈紧随其后,大声喊投降不杀,一时间四散奔逃,跑在后面的士兵被俘虏无数。
疯狂逃跑了半个多时辰,竟是一口气跑出了七八里地。等回过头四下扫视的时候,就看到整个平原上,到处都是溃散的逃兵,丢盔弃甲,狼狈到几乎毫无士气。
之所以这样是一来,张郃军的士气本来就已经很低,连日行军,不论是体力还是斗志都被消耗不少,战斗意志可以说到了最低谷。
其次是这一仗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原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大军可以从容离开的时候,忽然杀出一标人马。
这种情况下,军队还有战斗力才怪。
张郃艰难地收拢士卒,麾下已经只有一万七八千人,走失和被俘虏者,多达四五千人,可谓损失惨重。
“将军,已经收拢了士卒,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蒋奇马延帽子也是歪的,身上还有血迹,经过一番苦战才逃出来,找到张郃,苦着脸色询问。
张郃也是心惊胆战,但此时也不得不强撑着道:“大家不必惊慌,这必定只是那陈子归派驻在此地的一处守军而已,绕过沙亭,前方必然已经没有了阻拦。”
众人无不心有戚戚。
从甘陵出发的时候还有四万大军,被曹操拦截之后,还剩下三万多人,结果昨日一战,再加上今日一战,以及张南焦触流落在后的孤军,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人马,可谓十分凄凉。
安抚了两名校尉以及数名军司马之后,张郃也只能命令大军先原地休整一会儿,好歹喘口气。唯一的好消息是后面没有追兵,见不到有人追来。
“此为何地?”
趁着休息的时候,张郃问向那名范亭士兵。
士兵茫然地看向四周,只见此地是一条小河,河对岸是一片不高的小山丘,身后则是来时的平原,有几道丘陵起伏,属于沙麓山的余脉,想了想便道:“此地,像是沙亭东面的卫亭。”
“你确定?”
张郃又问了一遍。
士兵仔细回忆了一下,认真地点点头道:“确定,此河就是卫河,顺着此河的话,可以到兖州边境,再南下便是兖州的阳平了。”
“好。”
张郃对身边的亲卫道:“命令士兵们给水囊装上水,尽快启程。”
“唯!”
亲卫前去传令。
休息了约半刻钟,大军再次出发。
所有人都低着脑袋,垂头丧气,惨败之军,没有任何斗志。
沿着卫河走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是到兖州边境的模样,再顺着平原南下,则一路往阴安方向而去。
元城——阳平——阴安三地形成了一个三角形,阳平在元城的正东面,阴安则在元城的西南面,只要往西南方向走,就能到达阴安县。
一路上行军还算顺利,至少天公作美,今日开着太阳。虽然那太阳射着惨白的光,没有给大地带来一丝温暖,但至少没下雪。
又走了半个时辰,大概是到了隅中初时,将士们还没有吃早饭,又累又饿,张郃骑在马上放目远眺,就看到远处是一片荒山,山下有一片树林,想了想,便指着那边道:“林边可休息。”
大军便开赴林间,在森林里开始生火煮水造饭。
虽然辎重丢了,可釜不能丢。汉代做饭用的釜一般为铜或者铁釜,偶尔也用陶釜,陶釜易碎,所以军中多用铜铁釜。
先不说铜铁釜的功能,单说它们是用铜铁制造,在此时都可以算是贵金属,自然不能轻易丢弃。
张郃选择在林中做饭的原因也简单,因为树木可以遮蔽炊烟。
冬季砍柴肯定只有湿柴,会有大量的浓烟,若是在野外,几公里外都能见到,在林间有遮天蔽日的树枝遮蔽,上面还有积雪,可以过滤一下烟气。
士兵们开始造饭,各种干粮酱菜往锅中扔,等煮开了做一锅大杂烩,士兵们一股脑地开始用手抓或者用树枝做的筷子夹着吃。
等士兵们吃过饭之后,又休整了约半个多时辰,总算是提了一些士气,张郃才下令再次启程,继续前进。
而在此时。
距离此地约三里外的地方,一队人马,正在缓缓而来。
为首之人,竟是本该驻守沙亭的张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