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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的骑兵组成的洪流向着西方滚滚而去。
广袤的平原上响起闷雷般的声音,三千骑兵组成的大队,像是无数辆推土机,要将一切都夷为平地。
远处跑了一天的清河国守军在傍晚时分,再次听到了这魔鬼般的轰鸣声,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各种呼喊声、兵器声、甲胄碰撞声不绝于耳。
数座城池的守军每一城人数都不多,但加起来也接近上万人。步兵其实不怕轻骑兵冲阵,他们怕的是轻骑兵远程齐射。
因此这上万人一边往西逃窜,一边都是结的防御圆阵,外围竖起盾牌,步步后退,颇为警惕。
而徐荣也不急于跟他们打,步步紧逼,不断压进,就是在慢慢地消耗敌人的体力、意志力,因而他似乎选择了一种极为愚蠢的办法,那就是一路追杀,只杀伤千余人,最终却陷入了郭图的埋伏圈。
此次领军的守军严敝远望已经轰鸣而来的敌军,冷冷一笑:“大家不要惊慌,我们身后援军已至,只要把他们引入埋伏点,监军必能让他们好看,全军结阵,缓缓后退。”
“退!”
传令兵分头出去,给各部传达指令。
经过一天的摸索,严敝也已经知道了敌人的打法,除了远射以外,绝不会强行冲阵进攻,因而放心大胆地后撤,他就不信敌人这次会忽然杀过来。
果不其然,跟他预料的一样,当双方距离不足百丈的时候,敌人就已经开始减速,然后离约五十丈外,所有骑兵都一个漂亮的转弯,以九十度角往北而去,同时无数箭矢自骑阵中射来。
一边骑马一边射箭!
作为最精锐的老兵,这些幽州涿郡的骑兵不愧为精锐之称,不仅有高明的控马技术,还有强悍的抛射能力,已经与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差不了多少。
虽然不能达到董卓吕布太史慈那种一边骑马还能一边左右开弓的水平,但比之很多南方武将,都强得太多。
三千多支箭矢噼里啪啦地落下,抛射的精髓就在于不追求精度,只追求大面积杀伤。虽然严敝已经命令士兵举盾,可依旧有上百个倒霉蛋中箭,这一路走来,他们的伤亡基本都是这个缘故。
不过严敝知道敌人长久不了,马匹耐力可比人差得多。
人能走一天,马却不能跑一天,而且短时间内连续冲刺对于马匹体力考验很大,他们能只损失千余人就撤退到此地,就是因为马匹不能长时间奔跑,往往几轮骑射后,敌人就得停下休整,恢复马力。
只要顶过了这几轮,敌人就必须停下来休整。到那个时候,也就是他们撤退的时候,同时他也知道眭元进的先锋已经过来,因此丝毫不担心敌人能吃掉他们。
徐荣指挥着骑兵们再次发起几轮骑射,也许有人问,为什么一定要骑射,不能停在原地,对着敌人的阵营射箭吗?
不行。
因为骑射的时候,是处于移动阶段,属于移动靶。而如果双方都停在原地,站桩输出,那么敌人也能抛射,对于没有铠甲的马匹和士兵来说,与步兵对射显然更加吃亏。
像后来元朝时期,铁木真的蒙古大军,就是利用骑射横推了北方。根据史料记载,蒙古军会利用骑兵机动性,保持与敌人100-200米范围内,不断地进行骑射骚扰,等到步兵的阵型被射散之后,才会开始冲阵。
骑射在汉朝原本是一个极为高明的技术,史料当中,也只有吕布、董卓、刘备、黄忠、太史慈、马岱之类的人有明确记载,毕竟没有马镫,需要强悍的控马能力,才可以维持平衡在马上射箭。
但现在有了马镫之后,很多普通骑兵经过严格训练也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徐荣才充分发挥出骑射的优势,将严敝这一批人吃得死死的,在没有任何损失的情况下给予敌人打击。
几轮骑射下来,严敝又死伤数百人,对于他们的士气打击非常大。很多士兵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甚至在前方阵中,压力最大的那一批,已经有溃败的迹象。
被骑兵衔尾追杀了一天,是个人都会心理崩溃。好在眼看严敝控制不住局面之时,后方界桥方向,眭元进的先锋军终于抵达,赶来支援。
新的军队到了之后,就开始掩护严敝的兵马向后退。
下午约晡时末刻,严敝的士兵从早上开始,到现在,足足六七个时辰,跑了数十里地,精气神已经到了极限,好不容易盼来了援军,纷纷松懈下来,飞快地开始往后跑。
大军在短时间内,居然呈现出了一片松散的迹象。
徐荣是什么人?
原本他仅仅只是打算将这些人驱赶走,对于西面战场来说,主要精力是放在骚扰敌后上,比如袁绍在南面布置的守军,给正面战场缓解压力。
但敌军忽如其来的松懈,让他敏锐地意识到了机会,忽然做了几个手势,传令兵便分头出去传达指令。
“什么,两翼绞杀?”
王丹听到这个指令,有点不想象自己的耳朵。
原本他们是三千骑兵对人家八九千步兵,优势还算明显。但等到敌人援军来了,已经形成不了优势,居然这个时候选择两翼突进,这不是违反常理吗?
在敌人弱小的时候不进攻,偏偏等到敌人援军来之后再进攻,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都督说了,此时敌人阵型大乱,正是绞杀之时。”
传令的是徐荣一名亲信,目光颇为冷淡。他们跟随徐荣多年,早就知道徐荣的能力,对于质疑自己主上之人,他们从来没有什么好态度。
现在徐荣的官职只是鹰扬校尉,但有个临时职务,叫做督军,也就是俗称的都督,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与王丹李波平级,却能领导他们,成为西路军统帅的缘故。
王丹听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过了片刻,才咬牙道:“我知道了。”
很快传令兵分别传达给几个骑兵统率。
众人分成数股力量,陡然分散而开,三千人,左边三股,右边三股,总数约为每边一千五百人左右,猛地催促马力,开始提速。
那边严敝还在庆幸死里逃生,眭元进则是打算徐徐掩护着严敝后退,慢慢地往身后几里外的埋伏点方向撤去。
埋伏点处于一片丘陵之中,四周有不少小山高坡,只要他们引骑兵进去,左右坡上的弓弩齐射,保证能让这些人喝一壶。
等到机动性最强的骑兵解决,那进入清河国的步兵,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里,眭元进一边催促着士兵后撤,一边远望敌情。
下一秒,他的瞳孔就缩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敌人根本就没有从正面继续衔尾追击,而是忽然提速,绕道了侧翼。
原本绕道侧翼也没什么,他带来的士兵都有盾牌,皆可以抵挡。
可问题是现在随着严敝军松懈,原本密集的防线松散开来,很多士兵已经在开始往后撤,整个旷野上,散落着大量往西面界桥方向去的守军,他带来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全部防住。
“坏了。”
眭元进一拍大腿,扭头看向远处。
就看到敌人骑兵陡然分散加速,因为离得根本不远,不到七十丈,顷刻间就完成了分袭,绕过前面的自己本部人马,已经对身后的严敝部发起了猛攻。
严敝部数息之前还沉浸在安全的氛围之中,下一刻就忽然被骑兵杀入阵内,顷刻间人仰马翻。
第一排的长矛从军阵中如筛子般剔过去,将阵型分隔,紧接着后几排的骑兵挥舞着斩马刀,不断收割着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