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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
高览凶厉地扫了眼自己后方的步兵方阵,手中的长刀高举,放声尖啸。
此次袁绍命令他为先锋大将,就是为了弥补之前过失。
除此之外,鞠义于城北,文丑于城南。
三方人马同时进攻,不说那浩浩荡荡如蚂蚁一般的人数,光每座城门拥挤而去的云梯,就不下千架,给予城内巨大的压力。
一声令下,最前排的士兵推着用来抵挡箭矢的冲车和木幔缓缓向前,刀盾手将手中的盾牌高高举起。
成群结队的步兵跟在后面,等待云梯架好。
浮阳城楼上箭矢如雨般洒落,钉在了冲车和木幔上方的挡板上,发出咚咚咚沉闷的声音。
士兵推着一列列井阑、扛着一架架云梯、壕桥躲在冲车与木幔之后,靠近城墙,在壕沟边放下壕桥,顶着城楼上的箭雨,将一列列云梯运到城墙下。
浮阳作只是一座小县城,高不过二点二丈,原本甚至连条壕沟都没有,是公孙瓒和臧霸合力击败高览之后,连夜挖的一条壕沟。
由于离河水较远,短时间内无法挖渠引水,所以没有护城河,壕沟仅仅只是起到一个阻拦敌人进攻节奏的作用。
正常情况下,袁绍连壕桥都不需要,只需要将木幔和冲车靠近到城外,盾牌高举,防御城内的弓箭手,由井阑上的弓手对城内弓手进行压制,然后运土填平即可攻城。
不过袁绍急于破开城门,因此不想那么麻烦填平壕沟,干脆用木板、壕桥来当做支架,虽然这样容易被火箭或者燃烧瓶给焚毁,但只要能够将城头的弓箭手和投弹手压制住,依旧能够形成道路。
很快,木板铺设好,壕桥架好,无数的云梯也勾在了城头上。云梯一段有倒钩,就是为了防止被推下去或者固定不稳,数万大军如滚滚洪流,卷起惊涛骇浪,向着城墙轰鸣拍去。
无数箭支嗖嗖嗖地如雨点般砸下,云梯架到了城墙上,井阑上的袁绍军弓手也同时向城里射箭,压制敌人的火力。
刀盾手举着盾牌,在各营基层军官的指挥下,如蚂蚁般向上攀登。西门作为主要进攻点,约三里的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城楼上鼓声如雨点一样击打,标志着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
高览举剑督战,高喊道:“第一个上城墙者,赏百金,后撤者,斩!”
连绵悠长的号角齐鸣,战鼓轰隆隆的作响,在他的身边三千督战队如影随形,静静地列于阵后,他们全身覆盖着黑色甲胄,仿佛来自地狱的幽魂,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城墙上滚石檑木砸下,大袋大袋的石灰粉倾倒,木盾可以抵挡箭支,却挡不住滚石檑木和石灰,顷刻间就有数百人被砸落,很多人的眼睛里不慎落入石灰粉,顿时感觉到眼睛火辣辣地疼痛,惨叫一声从云梯上跌落下去。
箭镞声、喊杀声、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士兵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不敢再攀爬云梯,还有些士兵只敢躲在后面呐喊助威,冲车撞在城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城门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在城内青州军的反击中,往城墙上冲的士兵成排成排地倒下,三面加起来足有数里长的城墙上,箭矢乱飞,血花迸溅,袁军人头攒动,依附着大型攻城器械,缓慢地向城墙攀爬。
可青州军也不是泥捏的,城墙上不断探出一丈长的长矛向下刺,各种重物不要钱似地往下扔,除了井阑上的弓手能反击以外,很多袁军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城上的人打下去,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
很快,仅仅只是第一波进攻,袁绍军就有人从西北角登上了城头,双方开始了惨烈的城头争夺战。
守在西北角原本盯着北面鞠义进攻的黄忠不得不迅速赶来支援,手中大刀如雪花一样翻飞,顷刻间将杀上城头的十余人劈死,然后一跃到了城头上,一刀剁掉了云梯上的铁倒钩,一脚将云梯踢翻。
咻咻咻咻!
对面井阑上的弓手同时将箭簇瞄准了黄忠,数十枚箭矢如流星一般向着他射来。
叮叮当当,虽然黄忠反应已经很快,踢飞云梯之后,一缩头一猫腰,就要跳下城头回到城墙内,可后背和屁股上依旧挨了两箭,射在札甲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伤倒是没伤着,青州炼钢技术远比同时期的各路诸侯发达,铠甲武器质量都很高,札甲不可能被射穿。
只是被箭射中后,因为推力惯性,导致老爷子没有站稳,摔了个狗啃泥,整个人站起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脑袋嗡嗡作响,让老爷子很窝火。
“将军,敌人攻势太猛了,我们难以招架。”
校尉司马俱右臂受了箭伤,从城头上下来,向臧霸紧急报告。
臧霸此时正与荀攸坐在成楼内,听到外面的喊杀声、箭簇叮叮当当打在城楼上、以及各种惨叫、兵刃交接声,脸色十分严峻。
他这次过来,总共也不过是带了两万五千人,而敌人的数量则是他们的四倍,三面攻城,这意味着即便不安排预备队,所有士兵全部上城墙防守,每一面都是八千守军对阵攻方三万多人。
敌我力量十分悬殊,而且袁绍本部人马可不像高览那样,一切后勤资源齐全,攻城器械十分完备,之前观察敌情的时候,就连投石车,敌人也已经在加紧赶制之中。
反倒是臧霸自己这次北上属于轻装上阵,士兵们除了带上干粮以外,还得带上武器铠甲以及一部分箭矢和燃烧瓶,就再也没有其它物资。
没有辎重车运送货物的情况下,每名士兵可以携带的东西都极为有限,除开第一天用的五千多只燃烧瓶以外,他们现在所剩下的物资,大概只有十多万支箭,以及用剩的五千只燃烧瓶。
就这十多万支箭,其中大半还是公孙瓒留给他们的。
守城物资倒还有一些,田豫之前准备充足,滚石檑木,石灰油脂,甚至城内的房屋都可以拆除用做防守。
但这些都是不可再生资源,而且现在才刚刚开始,箭支以及之前准备好的滚石檑木石灰油脂,就已经用去了不少。如果敌人一直维持着这样迅猛的攻势,这些物资根本撑不了几天。
“军师。”
臧霸看向荀攸。
荀攸沉吟片刻,点点头道:“用火油和火箭。”
“嗯。”
臧霸对司马俱道:“传令,用火油。”
“唯!”
司马俱立即去传达命令。
这就是火攻。
公孙瓒走时,城内还留了不少鱼膏油脂,原本是战略物资储备,应当配合滚石檑木石灰等慢慢用,但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一股脑全部用光。
命令传达下去,所有的油脂全部被抬到了城上,士兵们在木头上涂满了油,放在城头上,点燃之后直接推下去。
大量的火木被丢下去,紧接着是火箭雨,被烧得滚烫的热油往下淋,让火势更加迅猛。
云梯和壕桥木板都是木制,若是普通的火把往下扔,没那么容易点燃。但泼上油脂就不同,顷刻间下方变成了人间火狱,熊熊烈焰燃烧,形成了一道隔离墙,竟然直接把袁军逼退。
叮叮当当的鸣金声响起,袁军除了城墙根下的士兵以外,还在往前冲的士兵全都被火墙隔离在外,听到鸣金声之后,如潮水一般往后撤去,留下城墙根下满地的尸体,以及被火木砸伤或者点燃还没死,不断翻滚惨叫的士兵。
城头上的青州军也不好过,前面热浪滔天,还是冬末气温较低的时节,一个个满头大汗,累得筋疲力尽,很多人都瘫软在城墙上,大部分都是弓箭手和用长矛与云梯上的袁军搏斗的士兵。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搏杀之中,所有人的精神绷得很紧,与敌人展开了生死周旋,体力消耗极为严重,大口喘息。
“将军,敌人撤兵了。”
司马俱手上的伤还没包扎,流着血过来报告情况。
臧霸内心中舒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嗯,知道了,你先去处理伤口。”
“唯!”
司马俱退出去。
他才刚走,黄忠就摇摇晃晃地进来。
荀攸见到他脚步有点不稳,问道:“汉升,怎么了?”
黄忠坐下来定了定神,说道:“无碍,刚从城头上摔下来,还好有头盔护着脑袋。”
臧霸说道:“之前听子归说起,脑子受到重创,人会神志不清,这叫脑震荡,汉升将军应该是轻微脑震荡了,不过应当无碍,休息一晚上即可。”
“那就好。”
荀攸放心了些,他来青州时间可以说很早,也可以说很晚。早是因为刘备担任济南相时他跟过一段时间,晚是后来离开刘备,最近才重回青州,因此对于青州医学院一些新鲜事物,并不了解。
过了片刻,太史慈也浑身大汗淋漓地回来。虽然今天西门主攻,但南北二门鞠义和文丑给的压力也不小,甚至文丑亲自上阵,攀登云梯杀到了城头上,与太史慈一番搏斗。
最后太史慈还是靠着手中长枪,把文丑打了回去。火油泼下去后,点燃了云梯跟壕桥木板,勉强打退了敌人,不然的话,他想击败文丑恐怕没那么容易。
黄忠和太史慈之所以来晚,是要吩咐手下校尉和军司马等军官开战战后工作,救治伤员,收拾城头,整顿各种守城器械,检查武器装备等。